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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并非寻常的、缺乏光线的黑暗,而是一种吞噬一切存在概念的绝对虚无。秦夜与苏婉在被黑暗门户吞噬的瞬间,便失去了所有感官。视觉、听觉、触觉、甚至对自身存在的感知,都如同被投入了永冻的深渊,彻底剥离。

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他们仿佛在坠落,又仿佛悬浮于永恒的静止。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纯粹的“无”。

这便是墟之彼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秦夜那历经磨砺、已然蜕变的混沌道种,在极致的虚无压迫下,率先做出了反应。

嗡——!

识海深处,那颗圆融无暇、四色流转的道种,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灰白、皎洁、蔚蓝、暗黑四色道韵以前所未有的激烈方式交织、碰撞,不再是和谐流转,而是如同在绝境中本能地挣扎与演化!

灰白混沌之气疯狂扩张,试图“定义”出最基本的空间与物质概念,却如同泥牛入海,被周围的虚无瞬间同化、消解。皎洁月华竭力绽放净化与秩序之光,试图照亮这片黑暗,却如同烛火投入深海,光芒甫一出现便被吞噬。蔚蓝源河生机试图滋润干涸的“存在”,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根基。暗黑归墟寂灭之意,本与这片虚无同源,此刻却仿佛遇到了“母亲”般的绝对存在,既感到亲近,又产生了一种被彻底融合、失去自我的恐惧性排斥!

道种的剧烈反应,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巨石,虽然未能掀起波澜,却终于将一丝微弱的“自我”涟漪,传递回了秦夜即将彻底涣散的意识核心。

“我……存在……”

一个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亮起。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掌心传来的、一丝几近断绝却依旧熟悉的温暖与柔软。

是苏婉的手!

她还活着!她也在这里!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瞬间激发了秦夜全部的求生意志!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对抗”这片虚无,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道种,疯狂催动其最本质的特性——包容与演化!

“既然无,我便创造有!”

“既然寂,我便定义生!”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在这片连“法则”都不存在的终极虚无中,任何已知的力量体系都是徒劳。唯一的生机,在于他这枚融合了生灭、包容万法的混沌道种本身!它必须超越现有的形态,在这片“无”的土壤中,强行孕育出独属于他的“有”!

“道种……涅盘!”

秦夜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他主动引导道种内四色道韵进行最激烈、最危险的冲突与融合!这不是修炼,而是破而后立的豪赌!他要让道种在这片虚无的压力下,发生根本性的蜕变!

轰隆隆——!

意识层面仿佛开天辟地!道种内部,四色光华彻底搅成一团,演化出地水火风重演、宇宙生灭的恐怖景象!剧烈的“内耗”让道种本身都开始出现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毁!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毁灭边缘,异变发生了!

周围的绝对虚无,似乎被道种内部这种“从无到有”的剧烈创生与毁灭过程所“吸引”!一丝丝无法形容其本质的、比归墟死气更加本源、更加纯粹的“虚无本源”,竟然开始渗透进濒临破碎的道种之中!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同化与补充!仿佛这片虚无,在“认可”这种试图从自身内部诞生“存在”的行为,并为之提供“养料”!

得到这丝“虚无本源”的注入,秦夜的混沌道种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裂痕开始飞速愈合!其内部的四色道韵在虚无本源的催化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方式,开始了真正的、深层次的融合!

灰白不再是简单的混沌,而是化作了承载一切的“基盘”;皎洁不再是单纯的秩序,而是化作了定义存在的“法则之光”;蔚蓝不再是生机,而是化作了滋养演化的“源流”;暗黑不再是寂灭,而是化作了轮回与终末的“必然”!

四者不再区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凝聚成一种非灰、非白、非蓝、非黑,却又仿佛蕴含一切色彩的、难以言喻的混沌原色!道种的形态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圆融的球体,而是化作了一枚不断生灭、内部有微缩宇宙幻影沉浮的混沌符文!

道种涅盘,混沌符文成!

就在这枚全新符文凝聚成型的刹那——

嗡!

以秦夜为中心,一片极其微小、却真实不虚的秩序领域,被强行开辟了出来!

这片领域仅有方圆三尺,却仿佛黑暗宇宙中的第一缕光!领域内,基本的空间感、时间流恢复了!虽然依旧贫瘠,没有任何物质能量,但“存在”的概念被重新定义了!

秦夜终于“看”清了!他依旧悬浮于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但周身三尺,光明自生!他也终于“感觉”到了紧紧抓着他手的苏婉!她的身体冰冷,气息微弱,眉心的月印黯淡无光,显然在穿越过程中承受了巨大的冲击,神魂近乎冻结。

“婉儿!”秦夜心中刺痛,立刻将新生混沌符文的力量,温和地渡入苏婉体内。

得到这股超越以往、蕴含着“无中生有”意境的混沌道韵滋养,苏婉身体微微一颤,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眸中初时一片茫然与恐惧,但在看到秦夜周身那微光领域,以及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那股既熟悉又更加深邃浩瀚的力量时,瞬间安定了下来。

“小夜……我们……这是在哪里?”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墟之彼岸……或者说,是连归墟都渴望回归的……终极虚无之海。”秦夜沉声道,警惕地感知着领域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的混沌符文领域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在这片虚无之海中飘荡,时刻承受着巨大的同化压力,需要他持续消耗心神维持。

苏婉尝试运转月华之力,却发现她的力量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月华甫一出现,便有被虚无吞噬的趋势。她立刻明白,在这里,秦夜新生的混沌道韵,是两人唯一的依仗。

“我们现在怎么办?”苏婉依靠着秦夜,努力适应着这令人窒息的环境。

秦夜凝神感应着混沌符文与外界虚无的交互,眉头紧锁:“这片虚无之海,并非死地。我能感觉到,在极远极深之处,存在着某种……更加庞大的‘存在’意志,冰冷、古老、漠然,仿佛是一切虚无的源头。星灵族想引来的‘墟尊’,很可能就在那里。”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我们不能贸然深入。这片虚无之海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我的领域太小,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先找到一处……‘落脚点’。”

“落脚点?”苏婉疑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落脚点?”

秦夜眼中闪烁着推演的光芒:“万物负阴而抱阳。极致的虚无中,未必不能诞生极致的‘实有’。就像我的道种,正是在虚无压力下涅盘。这片虚无之海浩瀚无涯,定然存在某种因极端条件而凝结成的‘实体’,或许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物质,或许是……其他闯入者留下的遗迹。”

他凭借混沌符文对虚无本源的微弱感应,开始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微光领域,如同驾驶一叶扁舟,在这片黑暗汪洋中,朝着某个感应中“阻力”稍大的方向缓缓移动。

这是一段极其枯燥而凶险的旅程。没有参照物,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黑暗和维持领域的心神消耗。稍有不慎,领域破碎,两人便会瞬间被虚无同化,万劫不复。

不知飘荡了多久,就在秦夜都感到心神俱疲,领域开始微微摇曳之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光点!

那光点并非秦夜领域散发的光芒,而是一种独立的、稳定的、带着某种奇异频率闪烁的光!

“有东西!”苏婉精神一振。

秦夜亦是心中一凛,全力催动混沌符文,加快速度向光点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光点的真容逐渐清晰。

那并非星辰,也不是大陆,而是一块……残缺的、如同山岳般巨大的暗金色石碑!石碑不知由何种材质制成,表面布满了岁月的蚀痕和战斗的创伤,许多地方已经崩碎。而那闪烁的光点,正是从石碑中心一道巨大的裂痕中透出的!光芒中,隐隐散发出一种……与这片虚无之海格格不入的、极其古老而坚韧的秩序波动**!

“这是……什么东西?”苏婉震惊地看着这块悬浮于绝对虚无中的石碑,感到难以置信。何种存在,能在这种地方留下如此实物?

秦夜靠近石碑,伸手触摸那冰冷的材质。混沌符文传来剧烈的悸动,并非危险,而是一种……共鸣!这块石碑的材质和其内部蕴含的秩序法则,竟然与他继承的守星一脉传承,有某种深层次的联系!

而当他将神识尝试探入石碑中心的裂痕时,一股浩瀚而悲壮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

画面闪烁:无尽的虚无中,一座辉煌无比的星辰宫殿在征战,与无数不可名状的虚无阴影搏杀……宫殿崩毁,一位顶天立地的星辰巨人手持战戟,发出最后的怒吼,将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打入虚无深处……巨人身影消散,石碑在虚无中漂流万古,光芒逐渐黯淡……

“守星先祖……远征军的遗迹?!”秦夜心神剧震,失声惊呼!

这块石碑,竟然是远比星尊时代更早的、守星一脉的先祖,在探索乃至征伐这片虚无之海时,留下的遗迹!它内部残留的秩序之光,便是抵御虚无、提供“存在”支点的最后火种!

这无疑是绝境中的惊人发现!

秦夜立刻意识到,这块石碑,就是他们眼下唯一的“落脚点”和“庇护所”!只要激活石碑内部残存的秩序核心,他们就能获得一个相对稳定的据点,进而探索这片恐怖的虚无之海,甚至……找到回归之路,或者弄清星灵族与“墟尊”的真正图谋!

“婉儿,助我!”秦夜眼中爆发出精光,将混沌道韵全力注入石碑裂痕之中,试图与那残存的秩序核心建立连接!

苏婉会意,将残存的月华之力化作最精纯的滋养,辅助秦夜。

然而,就在两人的力量触及石碑核心的刹那——

嗡!

石碑猛地一震,表面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那裂痕中透出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一股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意志残念,苏醒了!

与此同时,在光芒的照耀下,两人清晰地看到,在石碑背面的阴影中,静静地悬浮着几具……身披破碎星辰铠甲、保持着战斗姿态、不知死去了多少万年的巨人尸骸**!

而更远处,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似乎有更多影影绰绰的、形态各异的巨大阴影,正朝着这片突然亮起的“异类”光芒,缓缓围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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