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古吉拉特邦的纺织工业园,像一片被寒霜冻死的麦田。正午的阳光里,原本轰鸣的纺织机全被罩上灰色防尘布,厂房铁门上贴着 “破产清算” 的白色告示,风吹过空旷的厂区,卷起地上的棉絮,粘在生锈的机器齿轮上 —— 这里曾是印度最大的出口纺织基地,顶峰时雇佣了 12 万名工人,如今,只剩下守门人拉姆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工资条,上面的 “最后支付日” 停留在三个月前,金额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
“不是我们不努力,是机器跑得太快了。” 拉姆的声音沙哑,他指着园区外公路上驶过的集装箱卡车,车身上印着 “德国超导自动化纺织设备” 的字样,“他们的工厂用超导电机驱动织布机,一分钟能织 30 米布,我们最快只能织 8 米;他们的工人月薪 5000 欧元,我们只要 500 美元,可最后算下来,他们的成本比我们还低 20%—— 你说,我们怎么竞争?”
陈序的工作站屏幕上,正播放着叶晴从印度发回的实地调研视频:镜头扫过倒闭的厂房,墙角堆着滞销的棉布,上面落满灰尘;几位女工坐在厂区外的树下,手里捧着饭盒,里面只有简单的咖喱饭,她们的孩子背着破旧的书包,却没有去学校 ——“纺织厂倒了,我们交不起学费,只能让孩子跟着去捡废品。” 一位叫卡维塔的女工抹着眼泪说,她之前在纺织厂做了 15 年,现在每天打三份零工,日薪不足 3 美元,还不够买一家人的口粮。
“劳动力优势?早就成了笑话。” 海伦娜站在屏幕前,手里拿着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刚发布的《超导鸿沟报告》,红色的数据条像一道流血的伤口:“全球发展中国家制造业失业率较超导技术突破前上升 28%,其中劳动密集型产业失业率突破 45%;而发达国家的制造业失业率反而下降 7%,因为超导驱动的自动化设备,让他们的工厂‘少雇人、多产出’—— 原本用来缩小差距的‘阶梯’,现在成了把发展中国家往下拽的‘绳索’。”
报告里的一组对比数据更触目惊心:德国某汽车零部件厂,引入超导驱动的机械臂后,生产效率提升 5 倍,单位成本下降 32%,雇佣人数从 2000 人减至 300 人;而印度同类工厂,因买不起超导设备,只能靠人工组装,订单量在半年内流失 80%,最终倒闭,1200 名工人失业 ——“这不是竞争,是降维打击。”UNdp 报告的作者在视频采访中说,“超导技术让发达国家的工厂‘既高效又便宜’,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成本优势,在自动化面前荡然无存。”
陈序的指尖落在屏幕上的 “技术壁垒地图”,肯尼亚的电子组装厂被标注着 “无法获取超导焊接设备” 的字样。叶晴的调研视频里,工厂老板奥马里正对着镜头苦笑,他的工厂原本为欧美品牌组装手机充电器,现在因为 “焊接精度不达标”,订单被转移到了德国的超导自动化工厂 ——“我联系了三家设备供应商,他们都说‘超导焊接设备不对非发达国家出售’,就算愿意买,一套设备要 200 万美元,相当于我工厂三年的利润,我怎么买得起?”
更残酷的是技术维护的鸿沟。奥马里曾从二手市场买过一台 “非超导的高精度焊接设备”,用了不到三个月就出了故障,他联系供应商派工程师来维修,对方却要收取 5 万美元的服务费 ——“相当于我两个月的营收,最后我只能让工人自己修,结果越修越坏,最后彻底报废了。” 奥马里摊开双手,工厂里的设备大多蒙着防尘布,只有几台老旧的机器还在运转,却没什么订单。
“他们不仅不给你梯子,还把你原本的梯子拆了。” 霍兰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G7 超导技术管控清单》,上面明确写着 “禁止向发展中国家出口‘超导驱动的自动化生产线’‘纯度 99% 以上的钇矿’‘压力超过 180Gpa 的设备’”,甚至连 “超导设备的维修手册” 都被列为 “管控资料”——“他们美其名曰‘防止技术扩散’,其实是怕发展中国家学会了,抢他们的饭碗。”
陈序点开解密器里的 “全球贫富差距数据”,最富有的 10% 人群掌握的财富占比从 65% 升至 78%,而最贫穷的 50% 人群占比从 1.2% 降至 0.8%;发达国家人均 Gdp 与发展中国家的差距,从 10 倍扩大至 15 倍 ——“超导技术创造的财富,全流进了发达国家和资本的口袋。” 叶晴在视频里说,她在印度调研时,看到孟买的贫民窟旁边,正在建设 “超导科技园区”,围墙内是现代化的办公楼和实验室,围墙外是低矮的棚户区,污水横流,孩子们在垃圾堆里玩耍,“这道围墙,就是‘超导鸿沟’最真实的样子。”
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新闻:“孟加拉国 garment workers 爆发大规模抗议,要求‘抵制超导自动化设备’,抗议人群冲进当地的服装工厂,砸毁了部分机器 —— 过去一年,孟加拉国已有 300 家服装厂倒闭,200 万名工人失业,而欧美品牌的服装订单,大多转移到了采用超导自动化设备的本土工厂。”
“他们在愤怒,却不知道该怪谁。” 陈序的声音有些沉重,他想起卡维塔女工说的 “我们只想有份工作,让孩子能上学”,想起奥马里老板说的 “我们不想落后,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 这些朴素的愿望,在 “超导鸿沟” 面前,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他打开《基础研究紧急保护方案》,在 “技术共享计划” 里添加 “发展中国家制造业援助条款”:“联合‘天平’和国际公益组织,向发展中国家提供‘低成本超导辅助设备’(非自动化,仅提升效率);设立‘技术培训基金’,培养发展中国家的超导设备维护人员;推动发达国家取消‘超导技术管控’,建立‘技术共享平台’—— 就算不能立刻填平鸿沟,也要给他们搭一块‘垫脚石’。”
海伦娜点了点头,她调出 “超导辅助设备设计图”,这是她和团队专门为发展中国家设计的,成本只有发达国家自动化设备的 10%,“虽然不能像全自动设备那样高效,但能提升 30% 的生产效率,至少能让那些濒临倒闭的工厂活下来,让工人有饭吃。”
霍兰德沉默了很久,终于说:“我会试着说服 G7 成员国,取消部分‘非军事用途’的技术管控,比如超导辅助设备和维修手册 —— 现在发展中国家的抗议越来越多,再不管,可能会引发全球动荡,对谁都没好处。”
陈序看着屏幕上卡维塔女工的孩子,他们正拿着捡来的铅笔头,在破旧的纸上画画,画的是一座工厂,烟囱里冒着烟,门口有很多人在上班 —— 那是他们对 “有工作” 的向往,也是发展中国家对 “公平发展” 的渴望。他知道,“超导鸿沟” 不是一天形成的,填平它也需要很长时间,但只要他们不放弃,只要技术的进步能带着温度,终有一天,那道断裂的阶梯会被重新搭建起来,让每一个国家、每一个人,都能在超导时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窗外的虚拟街景切换成了印度古吉拉特邦的黄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倒闭的纺织厂上,金色的光芒里,几位工人正在厂区里开垦土地,准备种上蔬菜 ——“工厂倒了,日子还要过。” 拉姆说,他手里拿着锄头,眼神里虽然有迷茫,却也带着一丝希望。陈序知道,这丝希望,就是重新搭建阶梯的基石,也是人类文明在 “鸿沟” 面前,不该放弃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