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废墟,夜风凛冽,如呜咽的魂灵在低语。
月光如银纱般笼罩着这片焦土,断壁残垣间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灵能溃散的腥甜气息。众人见到那个与林龙一模一样的男子后,不约而同地向两侧退开,仿佛被无形之力推开,中间的道路裂开一道深邃的裂痕,仿佛时空在此撕开了一道归途。月光在他身上流淌,勾勒出熟悉的轮廓——那挺拔如松的身形,微扬的嘴角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眼眸深邃如星海,却又隐约透着一抹陌生的漠然。
是他。
又仿佛不是他。
白诺远远望见此人,心脏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的呼吸凝滞,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却又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碎片上,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像极了他们初遇时林龙为她挡下攻击时,铠甲碎裂的声音。她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触到那熟悉的温度,泪水决堤而下:“是你吗?老公……你真的,又一次回来了?”
男子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如初春的溪流,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温润,如琴弦轻颤:“嗯,是我。我又一次回来了。”那声音,像极了林龙在她耳畔低语时,哼唱安眠曲的温柔;像极了他们初遇时,他轻声说“别怕”时的坚定;却又像隔着无尽时空传来的回声,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的空灵。
白诺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仿佛要将这具身躯嵌入血肉,生怕一松手便会再次失去。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哽咽声撕扯着夜的寂静:“太好了……太好了……你还能复活,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你这次真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想起什么,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可你那分身……不是拥有自我意识吗?能思考、能战斗、能爱我们……那现在的你,是分身,还是本体?你的灵魂,还是原来的他吗?”
林龙依旧微笑,目光却如深渊般深邃,仿佛藏着整个星空的奥秘。他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动作轻柔得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却又带着一丝不属于人类的机械感:“我还是那道分身啊。”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得近乎淡漠,如陈述亘古不变的真理,“我的本体在‘大世界’——那个超越蓝星维度的存在之境。只要那具本体未陨,我无论死多少次,都只是与本体见个面,便能归来。我的意识,是本体意志的投影,亦是这具分身独立灵魂的延续。”
他的话语如冰刃刺入白诺的心房,她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林龙”,或许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会为女儿扎小辫、会笨拙地煮一碗阳春面、会在星空下与她细数流星的丈夫。他的灵魂,是否还承载着那些琐碎而真实的烟火气?但她不愿深究,不敢深究。只要他还在这里,只要他还能拥抱她,她便愿意相信——这就是她的林龙,哪怕只是幻影,她也要将这幻影攥紧至永恒。
“我知道了,老公。”她依偎在他怀里,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枯叶,“下次你死了,我就在家里等你复活回来。无论多少次,我都等你。”
林龙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承诺道:“好,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发间的碎发,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仿佛在触碰一件珍视的瓷器,而非活生生的爱人。
可就在这温情流淌的瞬间,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如寒刃扫过废墟,扫过残破的帐篷,扫过远处仍在冒烟的焦土,语气陡然转冷,如千年寒冰碎裂:“其实这次回来,我是还有事情要办的。”
白诺心头一紧,仰头看他,眼中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林龙沉默片刻,仿佛在斟酌如何开口,又仿佛在聆听某个遥远维度的低语。终于,他缓缓道:“克苏鲁虽然已经消亡,但真正的敌人,却尚未被消灭。”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废墟间回荡,“我曾告诉过你们,克苏鲁不过是‘毁灭之道’的一个分身。而我,在消灭它的刹那,吞噬了它的神格残片,领悟并掌握了‘毁灭之道’。如今,我已成其继承者。”
众人闻言,皆如坠冰窖,倒吸一口冷气。
林无涯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所以……你现在是‘毁灭之神’?是新的克苏鲁?”
“不。”林龙摇头,目光如炬,刺破夜空的迷雾,“我不是神,我只是道的承载者。而真正的敌人,并非毁灭之道本身——而是操控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团幽蓝的光球,光球中浮现出一片破碎的星空,无数星辰如被巨手捏碎,化为齑粉,“那个将克苏鲁投放到蓝星、挑起诸神黄昏、引动维度崩塌的存在……他才是真正的源头。”他目光如刀,刺向虚空,仿佛要劈开混沌,揪出那藏匿于无尽黑暗中的身影,“我此次归来,就是要查出——那个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他为何布局这一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白诺心头一震,急切追问:“那……你有线索吗?”
林龙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迷茫,仿佛迷失在无尽星海的旅人:“目前还没有。他藏得太深,连气息都未曾留下。他就像……一个不存在于任何维度的‘影子’,只存在于因果的裂缝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就在这时,林无涯领着练霓裳和林峰缓缓走来。练霓裳步履蹒跚,发丝间已染上霜白,眼中却闪着泪光,她看着林龙,声音颤抖得如风中残烛:“儿子……还能看到你活着,真好啊。”她缓缓席地而坐,双手抚过地面的碎石,指尖触到一块焦黑的残砖,残砖上隐隐残留着林龙曾用灵能刻下的“护”字,那是他生前为保护家人留下的印记。她指尖一颤,泪水滴落,在残砖上晕开一圈斑驳的湿痕。林无涯也坐下,凝视着儿子,眼中既有欣慰,又有担忧:“这次……你是怎么回来的?”
林龙望着父亲,轻叹一声,那叹息声如风穿过幽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因为还有未尽之事。也因为……本体未死。只要‘我’还存在于更高维度,这具分身便能不断归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父亲肩头那枚微微发光的玉佩——那是林家祖传的“守界令”,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紫芒,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林峰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拍手,声音清脆如击玉:“哥!要不你造一台‘全球灵能共振仪’,让全世界的人一起帮忙寻找敌人?众人拾柴火焰高,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就像以前你发明的‘星网共鸣阵’那样,汇聚众生灵能,窥探维度裂隙!”
林龙却摇头,苦笑一声,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苦涩:“没用的。连敌人的相貌、气息、维度波动都一无所知,如何寻找?这就像在无边大海中找一粒不存在的沙。”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断壁残垣如巨兽的骸骨,焦黑的梁木如诅咒的手指指向天空,帐篷如孤舟般漂浮在废墟之上。他喃喃道:“不过……我们现在都一直这样吗?废墟清理了这么久,才清理出这么点地方?那场大战留下的‘灵能死域’,还在不断侵蚀着土地。”
林峰苦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唉,没办法。那场大战太惨烈了,所有重型机械、防卫装置全被摧毁。要不是我身上这套‘玄甲机甲’还能勉强运转,连这灵堂都搭不起来。”他抬头望向远方,语气沉重如铅,“相比之下,我们大夏国还算幸运。至少还有人、有资源、有组织。可国外……尤其是欧美、中东那些地区,虽然人也复活了,但城市几乎全毁,连基本的水源和食物都成问题。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灵能暴动’——死去的亡魂因怨念不散,化作游荡的‘怨灵潮’,已经开始攻击幸存者。听说在纽约废墟,一夜之间就有数千人被怨灵撕碎,只剩一地白骨。”
林龙眉头紧锁,眉间凝聚着化不开的阴霾:“怨灵潮?这不可能是自然现象。有人在操控亡魂,或是利用‘死亡之力’重塑秩序。”他忽然转身,目光如电,刺向林峰的双眼,“林峰,立刻启动‘天眼系统’残余模块,扫描全球灵能波动。我需要知道,这七天里,世界上是否出现了新的‘神迹’或‘异象’。任何异常,无论多微小,都可能是线索。”
林龙仰望夜空,低声自语,声音如夜风般轻,却如重锤般砸在众人心头:“你既然敢布局神战,就一定不会就此收手。我会找到你……无论你藏在哪个维度,哪个时空。哪怕……要踏碎整个宇宙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