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外面那动静,越来越近,每一步都跟踩在人心尖上似的,震得管壁嗡嗡响,锈渣子簌簌往下掉。那玩意儿个头肯定小不了,光听声音就觉得脖子后面冒凉气。
“操!找过来了!”陈烁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短刃攥得死紧,指节发白。
林镇脸色铁青,目光快速扫过我们藏身的这截管道。管道一头被堵死了,另一头就是我们进来的口子,外面那东西正杵在那儿。“不能待了,从侧面破开,走!”他当机立断。
没时间犹豫!陈烁和石豆立刻拿出家伙,对着相对薄弱的管壁又砸又撬。金属扭曲断裂的声音刺耳无比,在这封闭空间里放大了十倍,听得人心慌意乱。老周被我和青叶架着,岩伯在一旁急得直跺脚,时不时惊恐地回头望向管道入口的方向。
“快点!再快点!”岩伯的声音带着哭腔。
外面那东西似乎被我们弄出的动静彻底激怒了,发出一声低沉如同矿山塌陷般的咆哮,紧接着,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厚厚锈蚀和搏动菌毯、如同攻城锤般的“爪子”,猛地探进了管道入口,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狠狠掏来!带起的恶风几乎让人窒息!
“开了!”陈烁大吼一声,终于和石豆在管壁上硬生生撕开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破口!
“走!”林镇一把将离破口最近的老周推了出去,紧接着是岩伯、青叶。我和陈烁、石豆紧随其后,连滚带爬地钻出管道。
刚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爆裂声!我们刚才藏身的那截管道,被那只巨爪彻底撕碎、揉烂!碎铁和锈块如同暴雨般四处飞溅!
我们甚至没敢回头看那玩意儿的全貌,玩命似的朝着金属残骸深处狂奔!身后是地动山摇般的追击声,以及那东西不断撕碎、撞开挡路障碍的恐怖声响!它就像一台失控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巨型机器,所过之处,一切皆成齑粉!
我们在这片巨大的金属坟墓里亡命穿梭,利用倒塌的梁柱、扭曲的船壳(这地方以前难道是造什么的基地?)作为掩护,跟后面那大家伙捉迷藏。好几次,那带着浓郁腐锈气息的巨爪或者布满孔洞、流淌粘液的触须几乎是擦着我们的后背掠过,带起的风压能把人掀个跟头。
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全凭一股不想被拍成肉泥的本能在跑。老周几乎是被我和林镇拖着走,他眼神涣散,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远古之蚀……门扉……”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动静似乎稍微远了一点。我们趁机拐进一个由几块巨大钢板倾斜搭成的三角空间里,瘫在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张大嘴巴拼命喘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外面那东西的破坏声还在继续,但方向好像偏了。它似乎暂时失去了我们的准确位置,正在附近盲目地发泄着怒火。
“暂时……安全了……”陈烁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汗水混着黑灰从他脸上淌下,划出几道沟壑。
没人说话,劫后余生的庆幸根本谈不上,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前路的绝望。
老周靠着冰冷的钢板滑坐下去,双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枚变得温热的信物。刚才的亡命奔逃,生死一线的刺激,似乎让信物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它不再仅仅是温热,而是仿佛……在与这片充满毁灭与绝望的土地,产生着某种更深层次的、缓慢而坚定的……共鸣?
他低头看着信物,又抬头望向三角空间外,那片被暗红烟柱笼罩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区域核心。岩画上那光芒投入暗红的最后一幕,与默言石碎片揭示的恐怖真相,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
牺牲?值得吗?面对这种超越了认知的、如同天灾般的“远古之蚀”,他们这点微末的力量,又能做什么?
就在他内心剧烈挣扎,几乎要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时——
他手中的信物,猛地灼热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一闪而逝的温热,而是持续不断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有力灼热!与此同时,信物内部,那一直沉寂的乳白色光芒,再次亮起!虽然依旧微弱,却异常稳定、坚定!
光芒不再是无序地散发,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手引导着,凝聚成一道纤细却清晰的光束,笔直地指向这片金属残骸的更深处,指向那暗红烟柱升起之地的……侧下方某个具体的位置!
不是指向那令人绝望的烟柱核心,而是一个偏离了主方向的、更加隐蔽的所在!
老周猛地抬起头,死寂的眼神里,如同被投入一颗火星,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信物……又指引了!”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重新燃起的、近乎颤抖的激动,“它指向……那边!”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金属残骸深处,一片更加阴暗、更加不起眼的区域,隐约能看到一个被更多巨大废料半掩着的、黑漆漆的洞口。
那是什么?另一个避难所?还是……通往别处的密道?
信物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再次给出如此明确的指引,绝非偶然!
岩伯挣扎着爬过来,看着那指向明确的光束,激动得胡子都在抖:“是生路!一定是先辈们留下的另一条生路!”
林镇深吸一口气,果断道:“走!去那里!”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再次顽强地亮起。
我们互相搀扶着,再次踏上路途。这一次,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多了几分明确的方向。
身后,那腐锈巨兽的破坏声似乎又开始朝着我们这边移动。
我们必须更快!
钻进那个被信物光束指着的、狭窄而黑暗的洞口,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甬道,潮湿,阴冷,与外面那灼热的腐锈之地截然不同。
甬道深处,一片漆黑,不知通往何方。
信物在老周手中持续散发着微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我们沿着甬道,一步步向下,走向那未知的、被信物指引的所在。
身后洞口外的破坏声和咆哮,渐渐变得遥远、模糊。
新的路途,已然开启。
只是不知道,这条信物指引的道路,最终通向的,是彻底的解脱,还是……更深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