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还没消化完听到的东西,一时张着口,有些傻气地点点头。
姜岁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萧三哥。”
萧珩轻嘶一声,总算回过神来,说:
“是,我知道。怀书,说来可就巧了,这东西,正好就在你送我的那几本孤本里。”
一说到这些,他就忍不住长篇大论起来,洋洋洒洒地说起那孤本记载了如何多的秘术,又为何成为前代禁书,以至于现今只留存了一本……
“子玉。”裴执聿噙着笑,“说关键。”
萧珩对着他笑眼,无端身子一麻,心底凛然,旋即说起要紧的:
“其实也不是废话……咳咳,此书当初被禁,就是因为那作者写在里头的一味药方。”
“他将其名为,无忧散。”
服用之后,人会感觉回到最快乐的时候,就此忘记烦忧,是为无忧。”
但此方的害处也极大。它本是麻痹人的感知,才会让人只记得最高兴的时候,因而起初有些人甚至会因药力作用感觉身子变好;但一段时间后,人就会被摧残神知,出现痴傻昏聩,直到死去。”
据说当时因此起祸,还牵连到了无数权贵。之后这药被尽数销毁,相关记载也全都付之一炬,那作者,有人说死了,有人说北逃了。”
我也只在书上读到,并未亲眼见过。但眼下情形……那位病人的症状,的确与之几乎一模一样。”
若北燕真的掌握了这药,恐怕他们不止会用在长安。”
赵逸神色凝沉,几人都想到了。
大齐北境,与北燕毗邻之地。若用在了战场上……简直不堪设想。
裴执聿沉吟片刻,问:“若是能弄来丽妃的丹药给你,你能分辨是不是那无忧散吗?”
萧珩笃定点头:“可以。”
赵逸眉头只松了些许:
“父皇用丹极为保密,又不从太医署走,我等进后宫也不便,该怎么取得?”
姜岁轻咬下唇,侧眸看向裴执聿。
视线相接,他点一点头。
姜岁莞尔,眸中星亮,开口道:“殿下,我有办法。”
--
宫中,赵玉灵蓦地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将身上衣衫裹紧了些,接过青黛递来的热茶饮下。
“殿下没有着凉吧?要不要婢子宣太医来看看?”
赵玉灵摆摆手,将茶水饮尽。
她倒是被青黛提醒了一句。
只不过是想到,好像……又快到该服解药的日子了。
虽然想起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痛快得很,不过比当初好多了。
或许勉强值得高兴的是,裴执聿是个讲信用的疯子。
她默默想着,过几日该找个由头去侯府一趟。或者趁上元宫宴的时候……
一旁忽传来宫人们行礼问安的声音。
她的母妃淑贵妃入内,身后仍浩浩荡荡地跟着宫人们。
时辰不早,赵玉灵都已沐洗过,只在寝衣外头罩了件外袍。但淑贵妃却意外地盛装打扮着,像是要去宫宴一般。
赵玉灵不由错愕:“母妃?”
淑贵妃神色几分倦怠,叹了口气先与青黛道:“叫人进来,伺候公主梳妆。”
赵玉灵更困惑:“母妃,到底怎么了?”
淑贵妃蹙眉按了按额角,流露出几许不耐:
“还不是拂春宫那位……也不知道是不是护驾被劈了脑子,这时辰说什么无聊,非要满后宫去陪她说话。”
“官家还应了…荒唐,真是荒唐!”
淑贵妃年轻时嘴巴就颇厉害,现在更因在自己宫中没什么顾忌,与女儿说得相当直接。
赵玉灵已被拥到了妆台前,她艰难回眸:
“那…儿臣为何也要去啊?”
淑贵妃略带讥诮地笑了一下:
“她说,七殿下与她年岁相仿,或许也有话能说。”
暗讽着宫妃们都上了年纪。
“可笑,这种伎俩,当年都不够看,现在竟瞧见了……当真是蛮夷。”
赵玉灵听着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奇怪。
那日的宫宴淑贵妃没出席,但她去了。宫宴上的丽妃,虽然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但句句绵里藏针,分明不是今晚这样莫名的样子。
这是…想干什么?
倒是听说,那日宫宴之后,父皇就没怎么去过拂春宫了。莫非,真是用这种手段引父皇注意争宠?
但父皇这年岁……还需要争宠吗?
赵玉灵颇大逆不道地想着,就算她什么都不干,本来也没人和她争啊。
该不会,真的伤着了脑子吧?
--
梁王府,府医们都被宣召到主院,进进出出地忙碌。
梁王妃匆匆赶来,却被梁王的亲卫挡在了外头。
“王妃,殿下有令,除了府医,谁都不能进出。”
梁王妃气得笑一声,发上珠翠随之摇晃:
“去问问你们殿下,这个梁王,他还要不要当了?!”
亲卫们默然,只像堵墙似的挡在门前。
看着他们身上的刀剑,梁王妃也没气得失去理智真的硬闯进去。
但这口气,她也如何都咽不下。
在原地僵持片刻后,梁王妃拂袖离去。很快来人传话,道王妃备车往宫城去了。
梁王妃的母家并不弱,她带了从母家带来的护卫,王府亲卫也并不敢真的同她硬碰硬,加上梁王没下令……便让她走了。
亲卫进去递消息,只见府医们尚围着赵晟在处理。
阿霖的模样看着吓人,反而伤得不严重,她衣上的血,大多是赵晟的。
倒是赵晟,掌心的伤口几乎深能见骨。府医们都胆战心惊,只道殿下若再晚些,这手可能就要废了。
听过亲卫禀话,赵晟随意地嗯一声,就将人遣了出去。
一旁,阿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衫,安分躺在床上。她侧眸看向仍在处理伤口的赵晟,眸中闪过一点复杂,但也转瞬即逝。
“殿下,王妃她……”
“没事,随她去。”赵晟无谓道,还有精力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显然在她试图自裁后,也不知他理解了什么,总之态度大为转变。
阿霖牵动唇角,很快垂眸。
她知道,宫中现在有姐姐在,不管梁王妃说了什么,姐姐也能帮忙化解一二。
但他不知道。
真不知道他这样……是为什么。
总不能,真的…这么爱她了吧?
阿霖的唇角抿直了些,令原本的笑意显得有些讥诮。
那也,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