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渊在承宇阁，神色凝重，今日在朝堂上，也是全然听不进朝臣在讲什么。赵世坤立于一边，这位青年皇帝，近年来锋芒毕露，刚登基没多久，他的好几个亲信臣子，便被他以各种罪名逐出朝堂，甚至诛杀。
他明白，皇上无非是想杀鸡儆猴，给他个警告。可他赵世坤也不是省油的灯，是时候该将手伸进后宫了。
刚要启口，就见张福海疾步跑进来，噗通跪于地间，“皇上，飞镜台传来消息，贵妃娘娘突然昏倒，全身不断渗出血渍。”
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就突传厄运，叫李扶渊一时无法接受，胸口呛得窒息。
赵世坤想掺和几句，却见李扶渊已夺门而出。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后宫，就连武太后也是一惊。
飞镜台
“娘娘？娘娘？”
宋蝶英坐在榻边，不停地呼唤谢滢琅，殿内的宫人都跪于一侧，李玉涵和刘雅素也来了。
杨密隔着丝帕，为谢滢琅把脉。虽然闭着眼睛，但脸色病白。交叠于腹部的两只小手还有点肿胀。
忽然，手指又开始渗血了。宋蝶英吓得连忙为她擦拭。
武太后率着武昭琦来到正殿，其他位分较低的御女和采女，神态各异。
“贵妃才进宫多久？怎会突然患病呢？”
“她好像昨天被皇上禁足了。”
“既然被困飞镜台，突发的疾病肯定是她进宫前就有的。”
武太后见她们七嘴八舌，轻咳几声，众妃妾见状，这才噤口。武昭琦眼中露出高兴之意，被武太后一瞪，这才收敛起来，她将头往内殿探了探，“太后，这贵妃娘娘八成是坏事做多了，得罪人。”
如鱼在旁轻轻摇晃她的手腕，示意她里面还有其他妃嫔，当心惹祸上身。武昭琦不由得捂住胸口，端端正正地立于一旁。
殿中又传来宋蝶英的尖叫声。
武昭琦咽了咽口水，双手紧紧交叠于腹部。
半晌，李扶渊走了进来，众人施礼，他无心理会。
“母后，她如何了，”他在武太后面前驻足。
这时杨密走了出来。
李扶渊袖袍挥动，“贵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密双脚颤栗，跪了下来。
他这般害怕，难道滢滢她……
李扶渊心头划过不详的预感，怒斥道：“说呀！”
杨密拭擦了额间的汗水，“娘娘看起来像是中了蛇毒，全身性出血，无尿，全身水肿。这与五步蛇毒的症状相似。”
啊？中了五步蛇毒？
众人面面相觑，毒是何人所下？
李扶渊揪住杨密的衣襟，将他拽了起来，“可有解药？朕命令你，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治好她。”
“五步蛇毒性猛烈，臣目前还未寻出破解之法。”杨密见皇上目光阴暗下来，又说，“臣已开了几副药，给娘娘服下后定能缓解症状。置于这蛇毒，臣会尽力。”
杨密话刚落下，就被李扶渊推倒在地，“朕要的不是尽力，而是必须。若贵妃救不活，整个太医署的人都得给她陪葬。”
杨密就差哭出声。
李扶渊转身扫视周边的妃妾，目光如刀，众人纷纷垂下头，下跪。
皇上一贯淡然，很少见他如何狠辣绝决之色，就连武太后也是一愣。
“张福海。”
“奴才在。”
“给朕查，谁都不放过。若叫朕知道是哪个搞鬼，朕要她的命。”
“喏。”
武太后踉跄后退，眸光有些担忧地朝武昭琦看过去，武昭琦精神恍惚，肩胛一抖一抖的。
李扶渊越过殿内跪拜的众人，榻上病痛的人儿令他揪心不已，昨日还生龙活虎地和他吵架，为何隔了一个晚上，就换了个人似的？
苍白如雪的肌肤不断渗出血丝，手还有点水肿，仿佛被妖魔附身的躯壳，连灵魂都被吞噬了。他奔到榻边，轻轻抚摸她的脸蛋。
“滢滢……”
他喉咙梗咽，半晌他挤出她的名字。
她早已陷入昏迷，他又握紧她的手，却见她开始吐血。
宋蝶英赶紧将丝帕递过来，李扶渊接过，将她搂在怀里，耐心擦拭着。
“娘娘前几日还好好的陪臣妾聊天，怎会变成这样？”
宋蝶英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皇上，你要救救娘娘啊。”
她的话令李扶渊一愣，宋蝶英对谁都不甚热络，为何对谢滢琅这般上心？然疑惑只是瞬间，此时此刻，他在意的另有其人，“杨密，你快过来……”
杨密正在开方，听言又急忙拿着药箱走近，为谢滢琅施诊。
宋蝶英忽然跪了下来，“皇上，请允许臣妾留在飞镜台照顾娘娘。瓜子不在她身边，此刻娘娘正需要个贴心人。”
“贴心人？”李扶渊眸光凝着她，似打量，似质疑。
宋蝶英不慌不忙，解释道：“那日娘娘为了臣妾奋不顾身，臣妾早已铭记于心。今日种种，只为报答娘娘当日救命之恩。”
“滢滢那天腹部受伤，果然是因为你要去撞墙？”
“是，臣妾自打小便不善交际，进了宫更是郁郁寡欢。因远离家人，臣妾那日精神恍惚，竟起了寻死念头，幸亏娘娘提点，臣妾从此会好好珍爱自己，也会拿娘娘当作姐妹看待的。”
从她讲的话中，李扶渊的确找不出错漏之处。当即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殿外，人心惶惶，武太后正了色，“你们都回自个儿宫里吧，留在此处人多眼杂，只会叫皇上心烦。”
“喏。”众人纷纷退下。
武太后朝武昭琦的背影喊道，“武昭容，你跟哀家过来。”如鱼攀上了武昭琦的肩胛，有些后怕地缩到她身后。
慈安殿
武太后将所有人屏退，扇了武昭琦一耳光，“你疯了你，你这么做，可曾为我们武氏族人着想？”
武昭琦的手搭在热辣滚烫的脸上，和如鱼跪了下来，“姑母此话何意？昭琦不明白。”
“呵呵，你到现在还在装。”武太后叹气，指着她疾言厉色，“你就算要害人，也得用点高明的手段。宫里到处是皇上的耳目，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你老实告诉哀家，是不是你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