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皇城在星光下显得格外静谧而森严。
楚斯年褪去繁复的摄政王朝服,换上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用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将那头显眼的粉白色长发严密遮掩。
他无声地唤出影卫首领,将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函递过去,声音低沉而清晰:
“将此信亲手交到靖安侯林啸手中,务必是他本人。”
影卫首领接过信却并未立刻离开,他敏锐地察觉到楚斯年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迟疑道:
“王爷,陛下离京前有旨,命您监国,您不能离开皇城。”
楚斯年抬起眼,兜帽下的目光冷静而锐利带着浑然天成的威压:
“本王自有分寸,去办。”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温和的医官,而是手握权柄代行天子之职的摄政王。
影卫首领被他目光所慑不敢再多言,只得领命,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黑暗中。
楚斯年又低声吩咐另一名影卫:“去将‘照夜’牵来。”
片刻后,通体雪白的照夜被悄然带来,它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意图,亲昵地蹭了蹭楚斯年的手心。
楚斯年轻抚它光滑的皮毛,深吸一口气,在影卫的协助下悄无声息地避开宫中巡卫,从一道隐秘的侧门离开。
一出皇城,凛冽的夜风便扑面而来,吹得斗篷猎猎作响。
楚斯年翻身上马,动作依旧带着几分生涩,好在“照夜”极通人性,步伐稳健。
他轻轻一夹马腹,“照夜”便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北方——谢应危大军离开的方向奔驰而去。
夜间的官道空旷无人,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楚斯年伏低身体紧紧抓着缰绳,感受着马背的颠簸。
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在他脑海中盘旋,只剩下不到三十日。
偏偏在这最后关头,谢应危力排众议御驾亲征。
虽然他深知谢应危的武力足以傲视群雄,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变数横生……
越想,他心中那份不安便越是扩大。
他必须跟过去看看。
无论如何,他要在最后的时限内确保谢应危安然无恙。
“照夜”在夜色中不知疲倦地奔跑,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远处终于出现了连绵的军营轮廓和星星点点的篝火——
正是大启军队的临时驻地。
楚斯年勒住马缰放缓速度,正思忖着如何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潜入军营找到谢应危……
忽然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自旁边的树林中疾掠而出,精准地拦在“照夜”面前!
“照夜”受惊,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
楚斯年惊呼一声,险些被甩下马背。
然而那道身影却更快一步,伸手牢牢抓住“照夜”的辔头稳住受惊的马匹。
紧接着那人抬起头,兜帽下滑露出一张俊美无俦,此刻却写满惊愕与难以置信的脸庞。
正是谢应危!
他显然是在巡营或勘察地形,竟在此处撞见本应在千里之外皇城中监国的楚斯年!
“楚斯年?!”
谢应危的声音带着震惊,以及一丝压抑的怒火。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楚斯年惊魂未定,兜帽也在刚才的混乱中滑落,露出粉白色的长发和略显苍白的脸。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谢应危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中的怒火瞬间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所取代。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还在马背上的楚斯年拦腰抱了下来,动作快得惊人。
楚斯年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便被谢应危紧紧抱在怀里,甚至抱着他原地转了两个圈。
坚实的铠甲硌得他有些疼,但怀抱却异常炽热有力,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狂喜。
“你……”
楚斯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懵住了,耳边是谢应危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声音,气息喷在他的耳廓:
“无晦……你竟然来了,你是来见我的对不对?”
楚斯年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脸颊被迫贴在冰冷坚硬的铠甲上,却能清晰感受到铠甲下胸膛传来的过于急促的心跳。
他试图挣扎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陛下,臣……”
他刚想开口解释监国安排与那封给林啸的信,试图维持臣子的本分。
“别跟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谢应危打断他,稍稍松开些许,双手却仍牢牢抓着他的手臂,深邃的目光燃着暗火紧紧锁住他:
“告诉朕,你是不是担心朕所以才追来的?”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仿佛早已看穿楚斯年平静表面下所有不安与牵挂。
楚斯年所有准备好的关于政务关于职责的托辞,在这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垂下眼睫避开过于直接的注视,沉默片刻终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呵……”
谢应危低笑出声,带着无比的畅快和满足。
他再次将楚斯年用力搂进怀里,这次的动作却带上了一种珍视的意味。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担心!”
他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想要的珍宝,抱着楚斯年在他耳边一遍遍低语,带着近乎孩子气的狂喜:
“无晦,我的无晦……”
楚斯年僵硬的身体,在这近乎叹息般的低语中一点点软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