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水镜迷阵,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幻。
不再是错综复杂的珊瑚林,而是一片巨大的海底裂谷边缘。裂谷深不见底,幽暗之中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吼声。唯一通往对岸的路径,是三道并排悬浮的窄桥。
这三道桥截然不同。
最左侧一道,由晶莹剔透的寒冰凝聚而成,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桥面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中间一道,则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构成,跳跃的火舌将周围的海水都炙烤得微微扭曲。
最右侧一道,看起来最为正常,是由某种灰白色的岩石构成,但表面布满了湿滑的黏液,不断向下滴落,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裂谷前方已经聚集了数十名修士,个个气息不俗,此刻却都面带凝重,无人敢轻易踏上任何一道桥。
“玄冰桥,焚天桥,蚀骨黏液桥……龙族真是好手段。”一名手持羽扇的青年修士面色发白,“这玄冰桥,怕是未到桥心,金丹也要被冻裂;焚天桥更不用说,没有顶级辟火法宝,上去就是自焚;这黏液桥……看着寻常,但那蚀骨黏液,沾上一点便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灵力血肉!”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权衡利弊,或是等待有人先去试探。
苏浅月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三道索命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和单薄的灵力,很识相地往后缩了缩,小声对洛无涯道:“圣子,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一下绕路?”
洛无涯目光扫过三道桥,神色不变,并未理会她这不切实际的提议。他的视线在裂谷下方那深沉的黑暗中停留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就在这时,璇玑圣女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也抵达了裂谷边缘。她看到洛无涯,美眸一亮,无视了旁边的苏浅月,柔声道:“洛师兄,这三桥险恶,不如我们联手?我瑶光圣地有‘冰心玉符’,可抗玄冰寒意,或许……”
她话未说完,洛无涯却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正踮着脚、努力想看清桥下情况的苏浅月身上。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后颈的衣领,轻轻往后一带。
苏浅月“哎呀”一声,被他拎得后退半步,不满地扭头瞪他:“圣子你干嘛?”
洛无涯松开手,无视她控诉的眼神,语气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看下面。”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原本嘈杂的裂谷边缘瞬间安静了几分。
下面?众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深不见底、幽暗可怖的裂谷深渊。除了黑暗和隐约的兽吼,什么也看不见。
苏浅月也狐疑地探头望去,看了半天,除了觉得那黑暗仿佛要吞噬人心之外,一无所获。她挠了挠头,不解地看向洛无涯。
璇玑圣女蹙起秀眉,觉得洛无涯此言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人群中,有几个心思缜密、或是修炼了特殊瞳术的修士,在凝神细看之后,脸色却微微变了。
其中一人失声低呼:“那黑暗……在流动!不是静止的!是……是暗流!”
另一人猛地反应过来:“不对!这裂谷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幻象或者空间扭曲!这三道桥……可能都是幌子!”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洛无涯不再多言,他甚至没有再看那三道桥一眼,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一步踏出,并非走向任何一道桥,而是直接踏向了裂谷上方的虚空!
“他疯了?!”
“下面可是深渊啊!”
惊呼声未落,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洛无涯的双脚并未坠落,而是稳稳地踩在了那看似虚无的黑暗之上!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衣袂飘飘,如履平地般,朝着对岸悠然走去。那下方的黑暗,仿佛成了他脚下的坚实道路。
原来,真正的路,根本不在桥上,而在裂谷上空!那三道煞气腾腾的桥,不过是迷惑人心的陷阱!
苏浅月目瞪口呆地看着洛无涯潇洒的背影,猛地一拍大腿!
“高啊!圣子!实在是高!”
她兴奋得小脸通红,也顾不上多想,学着洛无涯的样子,鼓起勇气,朝着那虚空一步踏出!
脚下一实!果然有路!
她心中大定,连忙小跑着跟上洛无涯,还不忘回头,冲着愣在原地的璇玑圣女和她那群同样傻眼的弟子们,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璇玑圣女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如同闲庭信步般走在“深渊”之上,尤其是苏浅月那挑衅的鬼脸,气得娇躯颤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其他修士见状,也纷纷醒悟,各展神通,或是御器,或是施展身法,争先恐后地踏上那无形的“空路”。
然而,这空路也并非全无危险。刚走出一段距离,下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更加清晰的嘶吼,几道模糊的黑影猛地窜出,带着腥风,扑向最前方的洛无涯!
是栖息在裂谷幻象中的深海影蝠!速度快如鬼魅!
苏浅月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就往洛无涯背后躲。
洛无涯头也未回,并指如剑,随手向后一划。
一道凝练至极的青色剑罡凭空出现,如同切豆腐般,悄无声息地将那几头凶悍的影蝠从中斩断,化作黑气消散。
他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袖上的一点尘埃。
苏浅月从他背后探出脑袋,看着那消散的黑气,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她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几乎要贴到他的背上,仿佛那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洛无涯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属于少女的温热体温和淡淡的、混合了海底藻类与她自己特有的一丝清甜气息。他脚步未停,只是那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
裂谷对岸已近在眼前。
苏浅月看着前方那人挺拔如松的背影,和周围那些狼狈闪避影蝠攻击的其他修士,忽然觉得,跟着这位“债主”圣子,好像……也挺不错的?
至少,安全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