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祁悦灵的破袍上,融化成水,顺着衣料往下淌,冻得她牙齿打颤。她被那蔑儿乞部小兵半扶半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札答兰部的营地外,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像灌了铅。营地入口的木栅栏上挂着几具风干的狼尸,獠牙外露,透着几分威慑,巡逻的札答兰士兵握着弯刀,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们,刀鞘上的铜环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我是大齐的皇女祁悦灵!快让你们首领忽图勒出来见我!”祁悦灵扯着嗓子喊,声音因寒冷和疲惫有些发哑,却仍强撑着皇女的架子。她知道,札答兰部是她唯一的希望——首领忽图勒与左贤王有旧怨,三年前左贤王抢了札答兰部的冬猎场,还杀了忽图勒的弟弟,这份仇,说不定能成为她的筹码。
小兵怯生生地跟在后面,手心里全是汗。他还是第一次进札答兰部的营地,看着周围士兵凶狠的眼神,腿都在发抖,若不是祁悦灵一直攥着他的胳膊,他早就想逃了。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皮袍、留着络腮胡的汉子走了出来,身材魁梧,腰间别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正是札答兰部首领忽图勒。他上下打量着祁悦灵,见她衣袍破烂,头发凌乱,只有眼神里还透着几分傲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齐的皇女?怎么沦落到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我这里?”
祁悦灵忍着屈辱,挺直脊背:“左贤王软禁我,想吞并大齐的土地,我是逃出来找盟友的。忽图勒首领,你与左贤王的仇,难道不想报吗?”
忽图勒眯了眯眼,侧身让开道路:“进帐说。”
帐篷内暖意融融,铜火盆里燃着松木,火苗“噼啪”跳动,将帐壁上挂着的熊皮图腾映得格外鲜亮。忽图勒坐在铺着羊皮的软垫上,倒了一碗马奶酒推到祁悦灵面前:“说吧,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祁悦灵端起酒碗,却没喝,只是放在手边:“我若能回到大齐,登上皇位,就把燕云三州的一半财富分给你,还帮你夺回被左贤王抢走的冬猎场。另外,大齐每年给北狄的贡品,札答兰部能分三成。”
这话一出,帐内的几个札答兰长老都动了心,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燕云三州的财富、冬猎场、三成贡品,这些都是札答兰部急需的——去年冬天雪灾,部落的粮草耗尽,不少老弱都冻饿而死,若是能得到这些好处,部落就能熬过难关。
忽图勒却没立刻答应,手指轻轻敲击着矮桌,眼神里满是审视:“你说的倒是好听,可你现在就是个逃犯,连大齐的城门都进不去,怎么兑现承诺?”
“我有大齐皇室的兵符碎片!”祁悦灵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色的碎片,放在桌上,“只要我回到京城,找到剩下的碎片,就能调动京畿周边的守军。到时候,我里应外合,就能推翻祁星黎,登上皇位。”
忽图勒拿起兵符碎片,仔细看了看——碎片上刻着复杂的云纹,确实是大齐皇室的样式。他沉吟片刻,刚要开口,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士兵的呼喊:“首领!不好了!大齐的骑兵到了!”
忽图勒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帐外。只见营地外的草原上,一支骑兵正列着整齐的阵型,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身披银色盔甲,腰间佩剑出鞘,剑身上的寒光在雪地里格外刺眼,正是苏知衍!他身后的一千骑兵个个手持长枪,甲胄上沾着雪,却依旧气势如虹,马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忽图勒首领!”苏知衍勒住马,声音洪亮,穿透风雪传到营地内,“我知道祁悦灵在你这里!她是大齐的叛国者,勾结左贤王,背叛家国,还想策反部落叛乱!你若是把她交出来,大齐可以与札答兰部开放互市,每年送你蜀锦百匹、祁门红茶千斤,还有你们急需的铁器和药材!”
忽图勒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祁悦灵,见她脸色惨白,眼神慌乱,显然是被苏知衍的到来吓住了。他心里立刻有了权衡:祁悦灵的承诺是空头支票,能不能兑现还不一定;可苏知衍带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且大齐的实力远胜札答兰部,若是得罪了苏知衍,部落怕是要遭殃。
“首领,不能交啊!”之前动心的长老急忙开口,“祁悦灵许了我们燕云三州的财富,还有三成贡品!”
“财富?贡品?”忽图勒冷笑一声,“大齐的骑兵就在外面,若是我们帮祁悦灵,明天札答兰部的营地就会被踏平!苏知衍给的好处虽少,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他还说了,以后左贤王找我们麻烦,大齐会帮我们——这比祁悦灵的空头承诺管用多了!”
他不再犹豫,转身对身边的士兵下令:“把祁悦灵绑起来,送到苏大人面前!”
祁悦灵大惊失色,挣扎着喊道:“忽图勒!你不能这么做!我许你的好处比大齐多得多!你若是交了我,左贤王也不会放过你!”
“左贤王?”忽图勒嗤笑一声,“他连自己的盟友都能坑,我才不信他!”士兵们立刻上前,按住祁悦灵的胳膊,用绳子把她绑得结结实实。祁悦灵还想骂,却被士兵用布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里满是怨毒。
忽图勒亲自把祁悦灵送到苏知衍面前,脸上堆着笑:“苏大人,这女人确实在我这里,我也是被她骗了,现在就把她交给您处置。札答兰部不想掺和大齐和左贤王的事,只想和大齐好好合作。”
苏知衍翻身下马,走到祁悦灵面前,眼神冷厉:“大皇女,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他转头对忽图勒说:“首领识时务,是明智之举。以后若是左贤王找札答兰部的麻烦,派人去雁门关找我,大齐绝不会坐视不管。”
忽图勒大喜,连忙道谢:“多谢苏大人!以后札答兰部定与大齐友好相处!”
苏知衍没再多说,让人把祁悦灵绑在马背上,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骑兵下令:“回雁门关!”
骑兵们整齐地调转马头,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背上的祁悦灵挣扎着,嘴里的布被风吹掉,她对着苏知衍大喊:“苏知衍!你放了我!我给你高官厚禄,让你当大齐的兵马大元帅!比跟着祁星黎强多了!”
苏知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大齐的高官厚禄,从不给叛国者。你勾结外敌,背叛家国,还想刺杀女皇,还想取代我的殿下,哼,等着你的,只有大齐的律法!”
祁悦灵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雁门关的方向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没有部落愿意帮她,没有兵力可以调动,等待她的,将是大齐皇室最严厉的惩罚。
苏知衍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看着前方的雁门关,心里清楚,把祁悦灵押回京城,交给女皇处置,这场持续了数月的叛乱,才算真正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