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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许身上的伤耽误不得,南弦月带着她回了狐狸洞安置好后,便连忙施法传讯给洛青水,叫他亲自上门来诊治。
洛青水还没惊喜于他回来了,便听这小狐狸不仅有事找自己帮忙,甚至暗暗在炫耀他将伴侣回来青丘。
他叹了口气,只能应下。
狐狸洞不算太大,东西少,甚至有些冷清,布置不像人间那般精细。
书案上摆放了一些零嘴和玩具,倒像是幼年期才喜欢的毽子,小飞盘,以及被好好珍藏的狐狸图案的纸鸢。
南弦月将她扶着坐在他铺了柔软一层毛毯的石榻上,目光亮晶晶的,像是一只随时伺候在主人身边的小狗,忙前忙后地倒茶,端来零嘴和小玩意。
卿如许脸色苍白地咳嗽两声,他都要担惊受怕地贴在她的小腹上,轻轻环住她的腰安慰。
她心里清楚,自己身上这伤至少要养个一两月,否则有损寿命。
可卿家,她始终放心不下。
她忽然失踪在梨水渊,怕是传过去,已然成了死讯。
不知林未眠如何了?
卿如许装了许多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显得忧郁而清冷。
而南弦月见了,愈发心疼和不安。
待到洛青水过来时,黏在伴侣身上的小狐狸终于起身,忍不住抱怨他太慢了,害卿如许多受一时半刻的苦。
洛青水脾气好,懒得同他计较,坐在榻前为病人把脉。
南弦月盯得紧,还多事得垫了层布,以防他俩“亲密”接触。
啧,心机鬼。
把完脉,了解大致的病情,他又以法力探过她的经脉全身,惊奇地发觉有半枚护心麟在支撑着她的性命。
难怪,她的脉象如此虚弱,却还能好好地睁着眼在他面前。
千百年来,这护心麟倒是少见,除了妖,怕是只有捉妖师或者修仙者能有一两枚了。
他亦只见过这半枚。
剩下半枚,好似是碎了。
真可惜……
不过能换来一条命,又何谈什么值不值呢。
洛青水想的太多,以至于走神时无意识攥紧了手腕。
卿如许只是眉头轻蹙,咬紧牙关,险些倒吸一口气。
南弦月却先她一步反应过来,急得跳脚,拽开他手的同时,警惕地护在她身前,心疼地吹了吹她的手腕,瞪完洛青水后随即关心地看向她,“酒酒,你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无恙。”
他随即对着洛青水道:“不就是半枚护心麟,你做什么大惊小怪,亦不好好把脉。”
“那般久,可诊出什么来了么?你想好法子了没有?”
南弦月问得急,边质问边关心,语气算不上好。
洛青水歉意地看了一眼病人,得来她的体谅,这才酝酿好说辞,“体质太虚,形神俱伤,伤了根基,需得好好将养一段日子,我会日日配药送来。”
闻言,南弦月心惊一瞬望向她,卿如许却表情淡然地回视他,似乎并不意外。
这伤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
在送别洛青水时,小狐狸难得面色沉重,得了他保证后仍旧不放心,将自己珍藏百年的一块灵玉赠给洛青水当作回报,只求他上心些。
洛青水收下灵玉,转过身离去后,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原地一脸忧心的漂亮青年,他闪过一丝复杂。
医者最是了解病者的身体,亦能从中瞧出对方的身份。
南弦月带回来死心塌地认定的伴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族,而是他们妖族最忌惮的捉妖师。
修仙者不一定与他们有仇,但捉妖师世代与妖族为敌,哪怕是他们避世已久,亦不可放松警惕。
南弦月才成年不久,又对外世心存幻想,喜欢上人族时,又怎会管她别的什么身份。
洛青水不得不多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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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许每日服完药,还得提防着小狐狸随时随地贴上来。
他太热情了。
这在人家的地盘,多少有伤风化。
出了狐狸洞,南弦月便化为人形黏在她身上,回到狐狸洞,又自觉卖乖讨好,化作小小的一团毛绒球滚进她怀里。
夜里亦是如此,一会儿人形,一会儿变成一团趴在她胸口捶肩,脚边暖脚,小腹贴贴,各种撒娇讨好。
半人半狐时,她最招架不住。
眉眼破碎又艳丽的青年,暗自神伤,小声质问她:“我又不是故意砍掉尾巴的,还不是想快些救酒酒出来,难道没了那条尾巴,我便不漂亮好吸了么?”
“还是说你们人族朝令夕改,才没多久便腻了?”
卿如许垂眸看向他,一只手rua着漂亮狐耳,一只手揉着四条尾巴,团吧团吧,被勾住,异常满足。
她心情好,脸上亦有了些温和的笑意,痛快认错,并解释道:“我知你定会随我去梨水渊,欺你囚你,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你因我之事而平白无故受伤。”
“你一心来救我,甚至动用了逃命的手段,我心疼你,亦过意不去,与其说是在生你的气,不如说我在气自己……”
她叹了口气,凑在青年软了态度的颊边亲了亲,“南弦月是因我而失去了那条最漂亮的大尾巴……”
南弦月心中一动,忽而有些羞涩,“伴侣之间,哪有计较这般多的,分明是酒酒太见外了……”
不就是一条尾巴,便是豁出性命,他亦心甘情愿。
她真的好爱他,虽然欺骗他,将他囚于密室,但从未想过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南弦月仔细想过,其实那日,她若能如约回来,他心中不会有多气恼,只要伴侣履行余下的承诺,给他名分,与他光明正大地成亲。
他其实很好哄的。
洛青水似乎嘱咐过他,那什么要适度,不能累到伴侣。
可实在扛不住伴侣对他的喜爱。
他这般想着,身体却诚实地贴近卿如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方才亲过他脸颊的唇,淡粉色,有些水润,像青涩的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