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灵气奔涌如潮,新生地火自九幽喷薄而出,赤光映天,焚尽残浊。
昆仑墟巅仙乐齐鸣,百果千珍罗列于坛,万仙齐聚,举杯同庆——归元神国升维成功,天地本源跃迁一级!
这是自巫妖大战后从未有过的盛景,仿佛末法将至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可就在这万灵欢腾之际,金鳌岛深处,一道黑气冲霄。
那气如墨蛇盘旋,自赵公明闭关之所腾起,竟化作无数锁链,缠绕护山大阵的灵纹节点。
原本稳固如铁的截教禁制,在黑气侵蚀下发出刺耳的哀鸣,一道道符文崩裂、黯淡,仿佛正被某种不可名状之物从内部瓦解。
洛曦立于碧游宫外,素手未触剑柄,却已感知到那一缕异样波动。
她眸光骤冷。
“不是魔气……也不是心魔。”她低声呢喃,指尖微颤,“那是‘意志’——不属于这片天地的意志。”
几乎同一瞬,苏辰立于道舟之上,正欲引混沌之气回补神魂,修复因重演地火水风所损耗的三千年寿元。
他双目紧闭,眉心归元碑虚影隐现,忽然间——
心炎火苗在识海中猛然跳动,如警钟长鸣。
紧接着,舟眼石·瞳渊浮现在他掌心,镜面涟漪荡开,映出千里之外的金鳌岛景象:赵公明双目漆黑如渊,面容扭曲,手中缚龙索疯狂抽打大阵结界,口中不断低语:“光即枷锁……归元是牢……打破它……释放我们……”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时而是赵公明本音,时而又似万千人齐声低吟,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
“不好!”苏辰睁眼,眸中精光爆闪。
下一瞬,他身形已在原地消失,只余一道残音回荡:“心炎,护我神识。”
再出现时,已立于金鳌岛上空。
只见赵公明狂性大发,周身金仙威压肆虐,截教众仙联手布阵欲将其镇压,却被一股无形音波轰然震退。
三人当场七窍流血,神魂撕裂,若非多宝道人及时祭出七宝妙树护住心脉,已然陨落。
“赵师兄!醒醒!”虬首仙怒吼,却被一记缚龙索抽飞数十丈,撞塌半座山峰。
苏辰凝眉,指尖轻点眉心封印。
那一道来自未来的执念微微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危险的存在。
【叮!检测到‘意识级污染’,来源未知,疑似‘道念寄生’】
【警告:该污染具备跨维度潜伏特性,已侵入宿主深层识海,常规驱逐无效】
【建议:以道念反照,溯流溯源,进入识海战场】
苏辰眼神一沉。
走火入魔?
绝无可能。
赵公明乃截教外门大弟子,道心坚定,修行《混沌归元真经》后更是心境澄明,怎会无端癫狂?
这不是疯——是有人,钻进了他的心。
“心炎,护我神识。”他低喝一声,归元曦火自眉心燃起,化作三道火环环绕周身,将一切外邪隔绝。
随即,他盘坐于赵公明对面,双手结印,运转《混沌归元真经》中最玄奥的一篇——“心照篇”。
此法不修神通,不炼肉身,专为观照本心、映照道念而创。
如今,却要逆向而行,以己之道念为引,强行潜入他人识海!
刹那间,天地失声。
苏辰只觉神魂一轻,眼前景象骤变——
金碧辉煌的“截教道宫”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雾弥漫的迷宫。
四壁由扭曲的经文与破碎的记忆堆砌而成,墙上无数人影挣扎蠕动,发出沙哑低语:
“你所救者,终将成魔……”
“归元是牢,秩序即囚……”
“醒来吧,醒来吧,域外才是归途……”
阴风阵阵,吹得人心神摇曳。
苏辰稳守心神,曦火护体,步步前行。
他知道,这并非幻境,而是赵公明被污染后的识海投影——真正的战场,不在外界,而在心渊深处。
终于,在迷宫尽头,他看见了一道裂隙。
那裂隙悬浮于虚空,形如竖瞳,缓缓睁开。
内里黑丝如网,缠绕着无数断裂的道念,正被一点点拖入深渊。
每一根黑丝都连接着某个遥远、不可测的所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非存在感”。
就在苏辰凝视那裂隙的瞬间——
裂隙深处,似乎有东西,也回望了他一眼。
一股冰冷、漠然、超越洪荒认知的意志,顺着视线逆流而来!
“滚!”苏辰怒喝,归元曦火轰然暴涨,斩断那丝窥探。
但他心头却掀起惊涛骇浪。
那不是洪荒之敌。
那是……来自域外的注视。
而此刻,现实之中,舟眼石静静悬浮,镜面映出苏辰本体——他盘坐不动,眉心却悄然渗出一缕血线,如朱砂滴落。
洛曦剑光未出鞘,却已化作一张银辉密网,将两人牢牢护住。
她盯着那血迹,声音冷得如同万古寒冰:
“这是什么?”
舟子悄然现身,站在她身后,望着识海投影中那道缓缓睁开的裂隙,声音颤抖:
“那是……”
血线如朱砂,自苏辰眉心蜿蜒而下,滑过鼻梁,在唇角凝成一点猩红。
那滴血尚未落地,已被洛曦剑光织就的银辉密网悄然截住——剑意不杀生,却斩断一切无形之侵。
虚空微颤,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被寸寸割裂。
“这是什么?”她声音冷彻骨髓,眸中曦光流转,映出舟眼石中那道缓缓睁开的竖瞳裂隙。
那不是伤,是道伤,源自识海最深处的撕裂。
舟子不知何时现身,佝偻的身影立于洛曦身后,指尖微微颤抖,望着镜面中那片血雾迷宫与悬浮的裂隙,嗓音沙哑如锈铁摩擦:“那是‘心渊裂隙’……开天之前便存在的‘道外之隙’。传说,鸿蒙未判时,有一缕不属于任何法则的‘空无意志’游离于混沌之外。盘古开天,它被斩落一瞬,却留下这道伤口——藏于万灵识海最底层,只待执念成隙,便可寄生。”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恐惧:“一切堕道者,无论圣凡,最终都会听见它的低语……它不说恶,不说欲,只说‘否定’——否定秩序,否定存在,否定归宿。它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同化。”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识海之内,那道竖瞳般的裂隙猛然扩张!
黑丝如潮翻涌,无数断裂的道念被强行拖入深渊,发出凄厉无声的哀嚎。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并非通过耳听,而是直接烙印在苏辰神魂之上:
“苏辰……你筑的道场,不过是更大的牢笼。”
万念合鸣,似亿万生灵齐声低语,又似宇宙尽头传来的一声叹息。
那声音没有情绪,却让人心底升起无法抗拒的虚无感——仿佛一切修行、救赎、守护,皆是徒劳。
苏辰双目骤睁,归元曦火轰然暴涨!
三重火环炸裂成千瓣金焰,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燃烧的屏障,硬生生抵住裂隙喷吐的黑潮。
火焰与黑暗碰撞处,空间扭曲,传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你说我筑牢?”苏辰冷笑,眉心血线更盛,可眼神却如烈阳破云,“可你连‘家’字都不懂。”
他五指一划,指尖破开,一滴心头精血坠入曦火之中。
刹那间,火焰变色。
赤金转为温润暖橙,火心浮现出一幅模糊影像——雪白病房,老旧窗帘随风轻摆,监护仪滴答作响。
一位鬓发斑白的女人紧握着少年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阿辰……醒过来,妈妈在这儿。”
那一幕,隔着亿万里时空,穿透洪荒与地球的界限,如光刺入永夜。
黑潮猛地一滞。
裂隙剧烈收缩,仿佛被那平凡至极的亲情灼伤,发出一声近乎痛苦的尖啸。
那些缠绕赵公明道念的黑丝纷纷崩断,化作青烟消散。
【叮!检测到高纯度‘人间执念’,对心渊污染产生强烈压制效应】
【提示:此类情感锚点可构建‘心防体系’,建议收集并融入《混沌归元真经·心篇》】
系统微鸣,苏辰却无暇回应。
他死死盯着那即将闭合的裂隙深处——就在最后一瞬,他分明看见,无数双同样的竖瞳,在遥远的虚空中缓缓睁开。
而在现实世界,赵公明突然停下了疯狂挣扎。
他仰头望天,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容,低语如风中残烛:“……这才刚开始。”
下一息,他双膝一软,重重倒地,气息全无,仿佛只是昏死过去。
可苏辰一眼看出——那眉心深处,仍有一缕细不可察的黑丝,如根须般扎进识海,隐而不发。
苏辰自识海退离,神魂归体,睁眼时,眸中金焰未熄。
他立于道舟之巅,风吹袍袖猎猎,俯瞰洪荒四方。
东极,金鳌岛上截教仙影幢幢,惊魂未定;
南荒,人族村落炊烟袅袅,孩童笑语依稀可闻。
可他知道——
风暴,才刚刚掀起了第一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