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极地,万古寒渊之上,风如刀割,雪似铁刃。
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脚下龟裂的冻土发出细微的呻吟,仿佛大地正在缓慢地死去。
归元影使踏雪而行,每一步落下,脚下冰层便泛起一圈淡金色涟漪,那是无敌领域无声扩散的痕迹。
他身后百丈,道髓童盘坐在一片虚浮莲叶上,双目微闭,小手轻点眉心,感知着这片大地深处的哀鸣。
“看,地心有怨念。”道髓童忽然睁眼,声音稚嫩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清明,“是被抽干本源的‘地灵残魂’。它们还在挣扎,却连哭都哭不出来。”
影使脚步一顿,眸光微沉。
他抬手一招,掌心浮现出一滴晶莹剔透的道髓——那是苏辰以心火淬炼三百年,凝聚归元真经本源之力所化的火种,蕴含着逆转枯竭、重续地脉的无上道韵。
“滴答。”
道髓坠落,没入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
刹那间,天地剧震!
归元火种如星火燎原,顺着干涸的地脉疾速蔓延。
冰层之下,沉寂了亿万年的地气被唤醒,如沉睡巨龙缓缓睁眼。
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灵光自地底冲出,破开千丈坚冰,一朵仅有巴掌大小的归元莲悄然绽放。
莲心一点金芒,如初升之阳,撑开百里领域。
在这片领域之内,寒风骤停,冻土回温,枯裂的岩层竟开始缓缓愈合,一丝丝稀薄却纯净的灵气自莲心扩散,如同血脉重新流动。
“成了。”道髓童轻叹,”
可就在这刹那宁静之中,虚空忽然扭曲,一道苍老、破碎、仿佛来自远古的低语缓缓响起:
“……道不可逆,法不可僭……违者,天地共诛。”
天道残音!
那声音不带情绪,却自带威压,仿佛天地法则本身在宣判。
四周空气凝滞,百里领域边缘泛起细微波纹,竟有被强行压制之势。
道髓童脸色一白,小手紧攥莲叶边缘:“它……还没死透!”
影使却未动分毫,只是缓缓抬头,目光穿透混沌云层,直视那虚无之上的残音源头。
“你已非完整天道。”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剑,“你只是旧秩序的回响,是惧怕新生的幽魂。你有何资格,言‘诛’?”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
脚下冰层猛然炸裂,九道漆黑如墨的蛇首破土而出,每一颗头颅都生着血瞳,獠牙森然,嘶吼声如九重地狱齐开!
那是黑渊守者·九首蛇的残魂,本该在玄渊子败亡时彻底湮灭,却被其最后一丝执念暗中唤醒,潜伏至今,只为毁去这新生的道基!
九首齐啸,怨气冲天!
一股混杂着诅咒与灭杀意志的黑暗洪流直扑归元莲,欲将其连根吞噬。
那莲花微光摇曳,百里领域剧烈震荡,几乎崩解!
道髓童惊呼:“它要毁道种!”
影使眼神一寒,终于动了。
但他并未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踏入那九首蛇的阴影之下。
风雪狂舞,他的衣袍猎猎作响,眸中却无半分惧意,只有燃烧的道火。
“你以为,”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暴,“这领域,只是用来‘挡’的?”
话音落,他双手缓缓结印。
刹那间,百里领域轰然收缩!
不是溃散,不是退却,而是凝聚——如千江汇海,如万星归元!
十丈之内,金光凝若实质,连空间都为之扭曲。
那九首蛇的黑暗洪流撞入其中,竟如泥牛入海,无声湮灭!
影使立于核心,身影如山。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朵在风暴中顽强不灭的归元莲,低语:
“领域非盾,乃道之延伸……”轰——!
九首蛇的黑暗洪流撞入那十丈金光,如潮水撞上铜墙铁壁,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反而是那凝若实质的领域内,金芒如丝,悄然缠上九首蛇的每一寸躯体,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拨动命运的琴弦。
“领域非盾,乃道之延伸!”
影使低喝声如雷贯耳,双手印诀再变,指尖划出一道玄奥轨迹,正是《混沌归元真经》中“归元引”第三式——纳劫归流!
刹那间,那朵在风暴中摇曳的归元莲忽地一颤,莲心金芒暴涨,竟化作一道虚幻莲台残影,悬浮于影使头顶。
莲台旋转,洒下点点道光,如雨落尘,尽数落入九首蛇的九瞳之中。
“啊——!”
九首齐吼,声震北荒!
不是愤怒,而是痛苦——源自灵魂深处的记忆撕裂之痛!
在归元道则的引渡下,九首蛇的识海如镜面破碎,一幕幕被尘封的远古景象浮现眼前:
苍茫大地初开,混沌未分,一尊通体漆黑、却生九首的巨兽盘踞地脉枢纽,口吐玄息,牵引地火风水,助地脉成形,山川定序。
它额前烙印着古老符文——“九极镇渊兽”,乃盘古开天后,由地脉本源孕育而出的守护神兽,执掌九方地眼,镇压万古动荡。
可就在天道初立、六圣合议定序之时,一道无形之手悄然降临,抹去其真名,篡改其记忆,将其烙印为“黑渊守者”,镇守玄渊大阵,沦为杀伐工具。
它的忠诚被扭曲为暴戾,它的守护被污名为凶煞,最终在玄渊子兵败时,被天道法则当作弃子,彻底“抹杀”。
“原来……我不是恶兽……”
九首蛇九瞳之中,血色褪去,金光渐起,仿佛九轮落日被晨曦唤醒。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不再是挣扎,而是觉醒后的悲鸣。
道髓童眼中泪光闪动,跃上最中央的蛇首,小手捧起第二滴道髓,轻轻按入那早已干涸的心核位置。
“你不是恶兽,”他声音清亮,如钟震幽冥,“你是被遗忘的守护者!归元之道,不灭不弃,只为唤醒沉睡的真灵!”
道髓入体,如星火坠渊。
九首蛇猛然低头,九首齐齐低伏,庞大身躯如龙盘虎踞,竟以自身为环,将归元莲护于中央!
它的血肉开始龟裂,溢出的不再是黑雾,而是纯净的地脉精气,如江河倒灌,涌入地心裂谷!
“机不可失!”
影使眼神一凝,一步踏出,将归元莲的根须猛然插入地心最深处!
嗡——!
整片北荒剧烈震颤!
万里冰原之下,沉寂亿万年的地脉如枯木逢春,开始缓缓跳动。
一道金色脉络自莲根蔓延而出,如血脉生长,贯穿冻土、穿透岩层、直连九幽地眼!
百里……千里……万里!
归元领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金光所至,寒冰消融,冻土回温,枯裂的山脉自动弥合,稀薄的灵气如春潮涌动,竟在极寒之地催生出第一缕绿意!
北荒第一座“归元道基”,正式落成!
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静。
风雪止息,云层裂开一道缝隙,竟有微弱曦光洒落,照在那朵孤莲之上,宛如神启。
道髓童喘息着,小脸苍白,却露出笑意:“成了……这一次,是真的成了。地脉重续,本源回流,北荒将不再是一片死地。”
影使立于莲台之侧,衣袍残破,神色却如古井无波。
他抬头望向虚空,那一道天道残音消散之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法则波动,仿佛一双无形的眼睛,仍在窥视。
就在这时——
“……你救的,终将毁你……”
那破碎低语再度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冷意。
虚空扭曲,残音竟凝聚成一道模糊人影,轮廓似人非人,无面无相,唯有双目如两颗熄灭的星辰。
“归元尽头,是虚无……”
话音未落,人影消散,只余下一道冰冷的法则余波,悄然渗入归元道基的边缘,如毒蛇潜行,转瞬即逝。
影使眉头微皱,伸手一探,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天道……残念?”他眸光深邃,“它在警告?还是……诅咒?”
他没有追查。
任务已成,道基已立,再纠缠于虚无之音,反落了下乘。
他转身,对道髓童道:“收法相,归道场。”
道髓童点头,双手结印,归元莲缓缓沉入地心,化作一道金色符印,镇压地脉中枢。
万里领域虽隐去,但根基已成,日后只需有生灵修炼归元真经,反哺天地,此地道基便会自行成长。
影使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重获生机的北荒,身影如烟,消散于风雪之中。
金鳌岛,归元道场。
苏辰盘坐于混沌莲台之上,双目紧闭,心神沉浸于大道推演之中。
袖中,那枚由心火淬炼而成的道火罗盘,忽然轻轻一颤。
一道细微却刺耳的裂痕,自罗盘边缘蔓延而出。
苏辰猛然睁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心神反噬?”他指尖轻抚罗盘,眉头紧锁,“影使行动顺利,道基已成,系统应有奖励反馈……可为何罗盘生裂?”
他闭目内视,以神念探查系统界面——
【洪荒救赎系统】
【贡献度:17.3%】(↑)
【无敌领域:覆盖三域十二洲】(↑)
【传道人数:9,842】(↑)
【奖励待发放:先天灵宝·归元印(碎片)、大道感悟x3】
一切正常。
可为何罗盘有损?
他指尖燃起一缕心火,缓缓探向裂痕。
火光映照下,那裂痕深处,竟隐隐浮现出一道极淡的符文——扭曲、古老、带着天道法则的印记。
“这是……天道残音的痕迹?”苏辰眸光骤冷,“它竟能透过影使的行动,反向侵蚀我的本源法器?”
他沉默片刻,心火缓缓退去。
“看来,天道虽残,却未死。它在惧怕……归元之道的蔓延。”
“而它留下的警告……‘你救的,终将毁你’……”
“是威胁?还是……某种真相?”
苏辰缓缓闭眼,心火重燃,这一次,不再试探,而是主动探向那裂痕深处。
道火罗盘微微震颤,仿佛在抗拒。
【系统提示:……】
本该响起的机械音,竟迟滞了一瞬,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卡住。
苏辰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燃起一簇近乎毁灭的道火。
“系统……第一次延迟?”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