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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烤得工地发烫,青砖铺就的临时路面泛着白光,搅拌机的轰鸣声突然戛然而止。张嘉豪正蹲在地基旁核对钢筋间距,听见动静抬头,只见施工队队长老陈领着十几个工人围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攥着铁锹或扳手,脸上带着不善的神色。
“小张老板,我们得谈谈工资的事。” 老陈双手叉腰,汗水顺着黝黑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洗得发白的工装,“现在建材涨了,人工也跟着涨,周边工地都给 1200 一个月,你这儿才 880,不涨 50% 到 1320,这活我们没法干了!”
工人堆里立刻响起附和声,有人把扳手往地上一扔,“哐当” 一声溅起尘土:“对!要么涨薪,要么停工!我们耗得起!”
张嘉豪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早料到建材涨价后会有连锁反应,只是没想到施工队会突然发难。王虎和李伟也立刻围了过来,前者攥紧了拳头,后者悄悄往口袋里摸手机,想联系赵父介绍的技术工人。
“老陈,咱们签合同的时候,约定的是月薪 880,包含餐补和高温补贴,对吧?” 张嘉豪声音平静,目光扫过在场的工人,“当时你们都签了字,现在才施工半个月就要求涨薪 50%,这不合规矩。”
“规矩?市场就是规矩!” 老陈梗着脖子,“现在砖、水泥都涨了 20%,我们的工资凭什么不涨?你要是不答应,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看你这工地怎么推进!”
张嘉豪没接话,转身走向工地临时办公室 —— 那是一间搭在角落的帆布棚,里面摆着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木椅。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掏出一叠手写的纸张,正是开工前做好的工资表。
“大家过来看看。” 张嘉豪将工资表铺在八仙桌上,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上面用蓝黑钢笔工整地写着每个工人的姓名、基本工资、餐补、高温补贴和实发工资,末尾还有工人的亲笔签名,“这是你们签字确认的工资条,基本工资 700,餐补 80,高温补贴 100,合计 880。”
他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张纸,上面是他提前调查的本地工资水平,“我上周刚问过周边三个工地,普通建筑工月薪最高 800,最低 750,咱们这儿已经高出市场价 10%。你们说的 1200,是带技术的钢筋工和水泥工,而你们大多是普通力工,这个价位在整个县城都找不到第二家。”
有几个工人凑上前看了看工资表,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老陈却一把推开人群,“别听他胡扯!那些工地没这么大的工程量,咱们天天干十几个小时,多要点工资怎么了?” 他转头冲工人喊道,“兄弟们,咱们不能吃亏!今天他不涨薪,咱们就集体停工!”
“对!停工!” 几个跟老陈关系近的工人起哄,场面再次僵持。王虎忍不住想上前理论,被张嘉豪抬手拦住。
“老陈,我知道大家干活辛苦。” 张嘉豪语气放缓,“但涨薪 50% 确实不可能,这超出了工程预算。不过我可以承诺,只要大家按时保质完成施工,完工后每人额外奖励 200 元现金,现在就能写承诺书。”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张方格纸上写下承诺书,明确注明 “学生公寓项目完工验收合格后,每位在岗工人奖励现金 200 元”,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老陈瞥了眼承诺书,嗤笑一声:“谁知道你完工后会不会赖账?我们要的是现在涨工资,不是画大饼!”
“那如果有人愿意继续干,有人不愿意呢?” 张嘉豪放下钢笔,目光锐利起来,“不愿意干的,我按日结算工资,绝不拖欠。但我这里不养坐地起价的人,缺了谁,工程照样能推进。”
话音刚落,李伟的小灵通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聊了两句,挂了之后冲张嘉豪点头:“嘉豪,赵叔介绍的技术工人到了,带着五个老乡,已经到工地门口了。”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工人们顿时骚动起来。老陈脸色一变,转头往工地门口望去,果然看见六个穿着工装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工具箱,为首的正是赵晓雅的父亲介绍的王师傅。
张嘉豪起身走到门口,笑着跟王师傅握手:“王师傅,麻烦你们跑一趟。”
“张老板客气了,赵工特意交代过,要是这边需要人,我们随叫随到。” 王师傅嗓门洪亮,“我们这帮人都是干了十几年的老手艺,砌墙、浇筑、贴砖样样在行,工资跟你这边一样就行。”
张嘉豪把他们领到工地中央,故意提高声音:“各位师傅,辛苦大家了。今天先熟悉一下场地,明天就能开工。只要好好干,除了工资,完工后同样有 200 元奖金。”
王师傅一行人爽快地答应下来,开始围着地基查看,一副随时准备接手的样子。
施工队的工人们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强硬渐渐消失。他们心里清楚,自己只是普通力工,真要是被换掉,想再找到这么高薪的活可不容易。有几个工人悄悄往后退了退,眼神里满是动摇。
老陈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张嘉豪早就准备好了后备队。他咬了咬牙,还想再坚持:“小张老板,你这是故意针对我们啊?”
“我只是不想耽误工期。” 张嘉豪语气平淡,“给大家十分钟时间考虑,愿意留下的,继续按原工资干,完工拿奖金;不愿意的,现在就去办公室结算工资,我绝不阻拦。”
说完他不再理会老陈,转身跟王师傅交代施工注意事项。王虎和李伟则在一旁维持秩序,防止有人闹事。
十分钟很快过去,大部分工人都低着头走到张嘉豪面前,小声说愿意留下。只有三个跟老陈最亲近的工人站在原地,等着结算工资。
老陈看着稀稀拉拉的队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叹了口气:“小张老板,我们留下干。但你得保证,完工后真的给我们发奖金。”
“放心,我张嘉豪说话算话。” 张嘉豪拿出刚才写的承诺书,“这份承诺书我复印几份,每人一份,完工后凭这个领奖金。” 他顿了顿,提高声音,“另外,从今天起,只要大家每天按时完成施工任务,晚上工地食堂加菜,顿顿有肉!”
工人们顿时欢呼起来,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有人忍不住说:“早这样说就行嘛,我们也不是非要涨薪,就是觉得辛苦,想得到认可。”
“大家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 张嘉豪笑着说,“只要咱们齐心协力把工程做好,等公寓出租盈利了,以后长期合作,工资肯定会涨。”
他让李伟去附近的打印店复印承诺书,自己则带着留下的工人回到施工场地,重新安排分工。老陈也收起了之前的傲气,主动过来询问下一步的施工计划,态度恭敬了许多。
王虎悄悄凑到张嘉豪身边,低声说:“嘉豪,你这一手太厉害了,那三个后备工人一到,他们立马就怂了。”
“这叫未雨绸缪。” 张嘉豪笑了笑,“之前赵叔介绍王师傅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他心里算了一笔账,按照原工资标准,加上完工后的奖金,总共也就多花 3600 元,比涨薪 50% 节省了整整 8 万元人工成本,这笔买卖太值了。
傍晚时分,工地食堂飘出了红烧肉的香味。大铁锅里炖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上面浮着一层油花,旁边还炒了两个素菜,蒸了一大锅白米饭。工人们端着搪瓷碗,排着队打饭,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张嘉豪和王虎、李伟也端着碗坐在一旁,边吃边聊。李伟兴奋地说:“今天下午的进度比昨天快了不少,工人们干劲十足,估计能提前三天完成主体工程。”
“这就是激励的效果。” 张嘉豪点点头,“只要让大家看到好处,感受到尊重,工作效率自然就上来了。”
王虎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嘉豪你有办法,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被他们讹上了。”
张嘉豪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在这个年代做生意,光有诚意不够,还得有手段,有准备,才能在各种危机中站稳脚跟。
就在这时,工地门口突然来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胸前别着工作证,神色严肃地走了过来。为首的人看了看正在施工的公寓,又看了看张嘉豪,开口问道:“你是这个工地的负责人?”
“我是,请问二位是?” 张嘉豪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是本地建设工程监理站的,过来进行例行检查。” 对方亮出工作证,语气严肃,“经过现场查看,你们这个学生公寓的消防通道宽度只有 1.2 米,不符合《建筑设计防火规范》的要求,必须立即停工整改,整改合格后才能继续施工!”
张嘉豪手里的搪瓷碗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米饭撒了一地。他看着监理人员严肃的表情,心里清楚,一场新的危机又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