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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理人员的皮鞋踏在尚未硬化的水泥地上,扬起一层薄灰。他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质整改通知书,钢笔字迹力透纸背:“学生公寓西侧消防通道宽度仅 1.2 米,不符合《建筑设计防火规范》,限 3 日内整改完毕,否则暂停施工许可。”
张嘉豪接过通知书时,指腹触到纸面粗糙的纤维质感,心里咯噔一下。距离主体封顶只剩半个月,要是停工整改,不仅耽误工期,还得支付投资者违约金。他眯眼看向西侧走廊,原本设计的 1.5 米宽度,因为前期迁就周边管线,实际施工时缩窄了 30 厘米。
“李哥,王虎,跟我来。” 张嘉豪转身走向工地角落的废料堆,那里堆着上次改造废弃管道剩下的钢管和弯头。前世做工程时,他见过不少低成本整改的案例,消防通道未必非要砸墙拓宽,优化设计同样可行。
三人蹲在废料堆前,张嘉豪掏出铅笔在草稿纸上画草图:“把走廊西侧墙体向内挪 50 厘米,用这些废弃钢管做简易消防喷淋,每隔三米装一个,既能满足疏散要求,又能节省材料钱。” 李伟拿着卷尺量钢管长度,王虎则翻找出上次剩下的密封胶和管钳,眼里满是干劲。
施工队队长闻讯赶来,看完草图直摇头:“小张老板,这活儿看着简单,光材料费就得两万,人工还得一万五。” 张嘉豪头也没抬,指着废料堆说:“管材不用买新的,咱们自己切割对接;人工让兄弟们加班干,我按双倍加班费算,但总费用不能超 5000。”
他心里早算过账:新购消防管材要 1.8 万,而这些废弃钢管只需简单除锈刷漆就能用,再从附近建材店买些喷头和阀门,成本能压缩到 3000 以内。至于人工,工人们正憋着劲冲完工奖金,加班加点完全没问题。
接下来的两天,工地西侧热闹起来。张嘉豪带着李伟、王虎亲自上阵,用砂轮切割机切割钢管,火花溅在沾满水泥的工装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王虎力气大,负责搬运管材;李伟心思细,拿着水平仪校准管道坡度;张嘉豪则盯着接口密封,确保不会漏水。路过的居民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议论:“这年轻老板真能吃苦,不像其他开发商只会指手画脚。”
整改进行到第二天下午,村支书突然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赶来,车铃叮当作响:“小张,不好了!地块东侧那户独居的张老太,死活不肯搬迁,说要 100 万补偿款,不然就躺在推土机前。”
张嘉豪手里的管钳 “当啷” 掉在地上。那户人家他早有耳闻,老太今年七十多岁,儿子在南方打工,一年到头回不来一次。前世这块地开发时,就是因为这户钉子户,开发商多花了八十万,还耽误了半年工期。
他擦了擦手上的油污,跟着村支书往东边走。张老太的土坯房孤零零立在地块边缘,院墙用青砖垒成,门口挂着串晒干的红辣椒。看到张嘉豪一行人,老太抄起墙角的锄头横在门口,花白的头发在风里飘:“想拆我的房?先拿 100 万来!我儿子说了,现在城里房价贵,没这钱我住哪儿?”
张嘉豪没急着说话,目光扫过院子:墙角堆着劈好的柴火,窗台上摆着几个咸菜坛子,堂屋墙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老太和儿子的合影,照片下面压着张手写的地址,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儿子打工的工厂名称。
“张奶奶,我不是来强拆的。” 张嘉豪放缓语气,从口袋里掏出公寓一楼平面图,这是赵晓雅连夜手绘的,用不同颜色标注了房间布局,“您看,公寓一楼最西边那间,带个小院子,采光好,方便您晾晒衣物。我给您留着,不收房租,水电全免。”
老太的锄头松了些,但还是嘴硬:“我一个孤老太婆,住那么好的房有啥用?生病了都没人端碗水。” 这话戳中了核心 —— 她不是真想要 100 万,而是担心搬迁后无人照顾。
张嘉豪心里有了底,从背包里拿出几张信纸:“奶奶,这是 JY 小组的探望承诺书。” 纸上是陈雪、赵晓雅他们的手写签名,字迹工整:“每周至少三人上门,帮奶奶买菜、打扫卫生、检查身体;逢年过节陪奶奶吃饭;小灵通号码 24 小时开机,有急事随叫随到。”
他把承诺书递到老太手里,补充道:“公寓旁边就是供销社,买东西方便;往前两条街有诊所,看病也近。您儿子回来,也能住得舒舒服服。” 村支书在一旁帮腔:“小张这孩子靠谱,之前帮咱们村修过排水渠,还让学生帮娃辅导功课,错不了。”
老太摩挲着纸上的签名,眼眶慢慢红了。她放下锄头,转身走进屋里,拿出个铁盒子,从里面掏出张折叠的信纸,正是儿子寄来的家书:“我儿子说,下个月回来,我想等他回来再定。”
“没问题!” 张嘉豪立刻答应,“我给您留着房间,等您儿子回来,咱们一起商量。” 周围围观的居民见状,纷纷点头称赞:“这样解决才叫地道,既不欺负老人,又不耽误施工。” 有几个大叔主动说:“以后我们也能帮着照看张老太,邻里之间该互相照应。”
当天傍晚,消防通道整改顺利完成。经监理人员复查,走廊宽度达到 1.7 米,消防喷淋管道安装规范,整改费用总共花了 4800 元,比预算还省了 200。施工队队长竖着大拇指:“小张老板,这波操作太牛了,既合规又省钱,我服了!”
张嘉豪正和兄弟们在工地临时食堂吃晚饭,兜里的小灵通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你就是开发那块地的张嘉豪?我是张老太的儿子,后天就回咱们市。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妈不满意你的安排,这地谁也别想动!”
电话那头的忙音传来时,张嘉豪握着小灵通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 张老太的儿子会不会认可这个方案?100 万的诉求真的能彻底打消吗?夜色渐浓,工地的马灯亮起,照亮了远处公寓的轮廓,也映照着张嘉豪眼底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