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站在巷子深处，手中的火灵晶微微发亮。他凝视着前方那人影，一动也未动。
唐七也静立在原地。两人相隔五步，沉默如夜。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腥气，是毒雾正悄然蔓延。江烬将呼吸轻缓，耳廓微动，专注捕捉对方的每一丝动静。
唐七的手指轻轻一颤。
江烬立刻后仰。
一道黑影贴着他的脖颈掠过，一缕发丝随之飘落。皮肤上划出一道细红线，火辣作痛。
蚀魂毒爪。只差毫厘，便能刺穿咽喉。
他没有退缩，反而左脚猛然发力，身形横移半丈。落地时脚步虚浮，腰身一拧，整个人如同滑行般闪开。
唐七眼神微变。这一步法，绝非寻常。
江烬无暇多想。右手一扬，掌心那枚指甲盖大小的火灵晶应声碎裂，粉末洒入空气。
紫色毒雾贴地流动，火灵晶的粉末一触即燃，火星四溅。
他指尖轻弹。
“轰！”
火焰顺着毒雾瞬间炸开，赤色火流冲天而起，将整条窄巷照得通明。
唐七抬手甩出一面毒幡欲挡火势，但火来得太急，毒幡刚展开便被点燃，转眼化为灰烬。右袖也被烈焰燎到，顷刻焦黑。
他迅速后跃，脚尖一点墙根，纵身跃上三尺高的矮墙。
“你竟用毒雾引火？”他声音冷冽，“就不怕把自己也烧死？”
江烬伫立不动，胸口起伏。方才那一闪、一踏、一引，耗力颇多。旧伤隐隐作痛，尤其是肋骨处，仿佛被重锤击打过一般。
可他的眼神依旧沉稳。
“你现在关心这个？”他淡淡开口，“不如说说，火晶原物在哪儿。”
唐七冷笑：“你以为这点粉末就能伤我？古家失传的步法，你也只学了个皮毛。”
江烬不语。他在脑海中回溯竹简上的字迹——“虚空引·咫尺天涯”。刚才那一闪，是他凭着记忆强行施展而出。动作尚未完整，方向却已正确。
他此刻明白，这步法的关键不在快，而在“错位”——脚未动，身先走；眼看要中招，人已不在原地。
唐七立于墙上，手指微抖，又抽出三根毒针，夹在指缝之间，随时可发。
“你父亲当年没能练成这步法，”他说，“死在秘道之中，尸骨无存。你现在走的路，和他一样。”
江烬眼神骤然一沉。
“你还不配提他。”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腿，一脚踹向身旁堆叠的木箱。
箱子腾空飞出，撞向墙角。唐七本能偏头闪避，就在这一瞬，江烬动了。
右足点地，左足虚划半圆，身体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从原地“滑”出两丈之远。速度不算惊人，轨迹却诡异异常，似是绕过了空间本身。
唐七瞳孔骤缩。
又是那步法！
他挥手掷出三枚毒针，黑线疾射，直取江烬面门。
江烬低头侧身，左手一扬，掌心喷出火劲，在身前筑起一道火墙。毒针撞上火焰，瞬间熔化。
火光映照着他半边脸颊，汗水顺额角滑落。他能清晰感知体内焚天诀加速运转，经脉滚烫，血液如沸。
胸口的碎玉灼热难当。火灵晶残粉仍在燃烧，空气中充斥着焦糊气息。
唐七不再进攻。他盯着江烬，目光阴沉。
“你能躲一次，还能躲第二次？”他冷冷道，“下次我来，不会只带毒针。”
江烬喘息片刻，站定身形。
“那你最好下次，记得带上棺材。”
唐七冷哼一声，转身跃上屋顶，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巷内重归寂静。火焰渐熄，只剩几缕黑烟袅袅升起。
江烬没有追击。他知道刚才那一战已达极限。强行催动焚天诀，加上旧伤未愈，如今每吸一口气，肺腑都如针扎一般。
他低头看向手掌。
掌心仍残留着火灵晶的碎屑，泛着微红。他缓缓握紧，粉末渗入肌肤，一股热流沿手臂窜上。
碎玉持续发烫，与火晶之间似有共鸣，仿佛在提醒什么。
他背靠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冰冷的砖面贴着脊背，总算压下了体内翻腾的气血。
脑中回放方才那一踏。
左足点地，右足虚划半圆，腰脊发力，重心瞬间转移。不是跑，也不是跳，更像是……从一个点挪移到另一个点。
咫尺天涯。
原来如此。
他闭上眼，一遍遍重复那个动作。哪怕坐着，也在用脚尖在地上勾画弧线。
肌肉记忆比思绪更快。第七次尝试后，他猛然睁眼。
有了。
虽非完整一式，但感觉已然对了。只要再练几次，应能稳定施展。
他扶墙起身，站定，深吸一口气。
左脚前踏半步，右脚虚划半圆，腰身一拧——
人影一闪，出现在两步之外。
成功了。
距离不过几尺，但他清楚地感知到了空间的“断层”。就像迈步时踩空一级台阶，身体却提前落地。
他不停歇，继续练习。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流畅。到第七次时，他已在狭小巷道中连续闪避假想攻击。
体内的焚天诀也随之活跃。火劲不再乱冲，开始沿着新形成的路径流转。
碎玉的温度渐渐回落。
江烬停下，静静站着喘息。汗水浸透衣衫，紧贴后背。但他神志清明，甚至有种豁然贯通之感。
他知道，今晚不能离开。
必须彻底掌握这步法。否则下次再遇唐七，未必还能活命。
他摸了摸怀中的竹简。焦黑表面看不出字迹，可每当碎玉靠近，便闪过一丝微弱红光。
这东西仍有用处。
他靠着墙，盘膝坐下，将火灵晶最后一点粉末倒在掌心，准备辅助修炼。
刚闭眼，耳边忽传来细微响动。
并非脚步声，而是布料摩擦砖墙的轻响。
江烬猛然睁眼。
巷口处，一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移动。手中握着某物，在夜色中泛着微光。
他未出声，悄悄将手按在地面。
火劲沉入地底，顺着砖缝悄然蔓延。
三息之后，他确认了。
那人并非冲他而来。步伐稳健，重心沉实，不似受伤之人。手中所持，是一把扫帚。
是巡夜的更夫。
江烬松了口气，重新闭眼。
他抬起右手，指尖凝聚一点火星。火光微弱，仅照亮面前一尺。
足够了。
他开始回忆竹简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符号，结合方才实战的感受，逐一分解“虚空引”的运行路线。
火苗在他指尖轻轻跳动。
巷外传来打更声。
一更天了。
江烬的呼吸逐渐平稳。掌心缓缓摊开，火灵晶的余粉浮于空中，围绕指尖火苗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