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还在往下掉。
风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他咬紧牙关，右手猛地一甩，掌心立刻冒出一团火。火焰顺着下落的方向卷成螺旋，缠住他们三个人，下坠的速度总算慢了一点。
可还是太快了。
他左手用力一挥，把欧阳雪和古月儿往自己这边拉。两人撞进他怀里，他立刻转身，用后背挡住迎面而来的乱流。
地面突然出现在眼前。
砰！
他重重砸在地上，整个人陷进石地里。碎石四处飞溅，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但他死死抱着两人，一点都没松手。
欧阳雪咳了一声，右肩上的黑气又冒出来一点。她想站起来，腿却一软，只能靠着旁边的岩壁撑着。
古月儿扶着额头，脸色发白。她天生体质偏弱，特别怕阴寒之气，这地方越往下越冷，她已经快扛不住了。
江烬刚想说话，胸口忽然一烫。
掌心里那块碎片竟然自己飞了出来！
它悬在半空中，发出红光，然后直奔他的眉心而去。
“别——”欧阳雪喊出声。
可已经晚了。
碎片撞上眉心，像烧红的铁钉扎进皮肉，疼得钻心。江烬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像是被人拿锤子狠狠砸开，无数画面猛地冲进来。
一个老头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符笔。符纸贴在他胸口，火光一闪，皮肤瞬间焦黑。门外传来母亲的哭声，她被两个家丁架着拖走。他想喊娘，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些画面消失了。
紧接着，四个血红色的大字浮现在他脑海里：江家血脉封印。
那四个字就漂在识海中，红得刺眼。每看一眼，头就像炸开一样疼。
“滚！”江烬低吼。
他想把那四个字撕掉，可它们像是长在神魂上，根本动不了。
欧阳雪爬过来，伸手按住他肩膀。她的剑心通明还在，能感觉到江烬的识海一片混乱。
她闭上眼，灵力顺着指尖探进去。
江烬身体猛地一抖。
那股力量像细针一样扎进识海边缘，总算稳住了摇晃的意识。血字没消失，但不再扩散了。
古月儿盯着那四个字，嘴唇动了动。
“这是……上古禁制。”她说完马上闭嘴。
但她的眼神变了，有震惊，还有一丝害怕。
江烬抬头看她：“你知道这个？”
她没回答。
头顶突然震动起来。
咔嚓一声，地面裂开一道缝。裂缝从他们脚下延伸出去，一直通到中央。石头一块块塌下去，露出下面的石板。
石板上有字。
他们三个谁都不认识。
可江烬觉得特别熟悉。小时候，他在族谱背面见过类似的纹路。
裂缝越裂越大，尘土簌簌落下。忽然，整块石板动了。
不是往上飞，而是像一扇门那样，缓缓打开。
一股寒气涌出来，带着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点点血腥气。
江烬撑着地面站起身。腿还在发抖，但他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欧阳雪和古月儿前面。
石门完全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人。
灰袍，瘦高，满脸皱纹。眼睛深得像两个黑洞，可目光一落下来，江烬就觉得头皮发麻。
那人盯着他眉心。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太古焚天之血……竟真的解开了第一道封印。”
江烬没动。
他能感觉到眉心那道赤痕还在跳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肉底下慢慢苏醒。
欧阳雪靠在岩壁上，手指抠进石头缝里。她想拔剑，才发现剑早就丢了。只能拼命用灵力压住肩上的毒，不让它继续蔓延。
古月儿站在原地，手紧紧攥着袖口。她看看那守墓人，又看向江烬眉心的痕迹，嘴唇微微发抖。
守墓人没再说话。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江烬。
江烬立刻绷紧全身肌肉。
可那人没动手。他手掌翻过来，掌心托着一枚铜印。印面上刻着半面镜子。
江烬胸口又是一烫。
那种感觉，和刚才碎片融进身体时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
衣服没破，但皮肤下面，那块碎片的位置正在发热，一路烧到眉心。
守墓人收回手。
石门里的气息安静了下来。
江烬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眉心。
指尖碰到一道印痕。不深，却烫得吓人。
“你是谁？”他问。
守墓人没回答。
只说了一句：“你母亲……没死。”
江烬瞳孔猛地一缩。
欧阳雪抓着石头的手滑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那灰袍人，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
古月儿也往前迈了半步：“你还活着？她在哪？”
守墓人一动不动。
“三百年了。”他说，“终于有人走到这里。”
江烬死死盯着他：“我娘在哪？”
“活着的人，不该知道死人的事。”守墓人慢慢往后退，“除非……你能打开第二道封印。”
他退进石门深处。
门开始缓缓下降。
江烬冲上去：“等等！”
他伸手去拦。
石门轰然落下，差一点就拍断他的手指。
轰隆一声，尘土飞扬。
门彻底关死了。
三人站在原地，没人说话。
欧阳雪靠着墙，喘得很厉害。刚才她强行用剑心通明帮江烬稳住神魂，现在经脉都在抽痛。
古月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刚才差点冲上去问更多，但她忍住了。
江烬蹲在地上，手指插进头发里。
脑子里全是那句话。
你母亲没死。
不可能。
当年主家宣布她病逝，连葬礼都办了。他亲眼看着棺材埋进土里。
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抬头看向石门。
上面光秃秃的，没有纹路，也没有机关，就像从来没打开过一样。
“他在骗你。”欧阳雪说，“可能是幻术，也可能是陷阱。”
江烬摇头：“不。他说的时候，我体内有反应。焚天诀动了，碎片也热了。这不是假的。”
古月儿轻声说：“上古禁制不是随便能设的，必须由血脉至亲主持。你娘……如果真是她签下的封印契，那她一定还活着。”
江烬猛地站起身。
“我要进去。”
“你现在进不去。”欧阳雪按着肩膀，“你刚扛过封印反噬，识海受损。再硬闯，会疯的。”
“那就等。”江烬盯着石门，“等到我能打开为止。”
他转身走到角落，盘腿坐下，闭上眼，开始运转焚天诀。
火焰在经脉里流动，但比以前慢了许多。每次经过眉心，都会卡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他知道，那是封印。
第一道开了，后面还有更多。
古月儿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布巾：“擦擦脸。”
他接过，抹了把汗。
“你不该来这。”他对她说。
“我已经来了。”她说，“而且我知道的事，可能比你想的多。”
江烬看着她。
她没有躲开视线。
“我不是为了婚约来的。”她说，“我是为了……找出真相。”
江烬没再问。
他知道现在问也没用。她不会全说。
他把布巾扔在地上，重新闭眼。
焚天诀一圈圈运转。
眉心的赤痕忽明忽暗。
像心跳。
也像某种召唤。
远处，石门底部渗出一丝红光。
一闪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