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靠在老槐树下，手一直按着刀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也没合上。唐七躺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像睡着了。空气里还飘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像是毒雾还没散干净。
他刚喘匀一口气，头顶的夜空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红得吓人。
就像天被人用刀划破了。
血红色的雾气从裂缝里涌出来，转眼就铺满了半条街。风一吹，那些雾卷成柱子，轰的一声砸在地上。砖石炸开，尘土冲天而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江烬猛地站起身，右臂火光一闪，赤鳞瞬间爬满了整条手臂。胸口的焚天镜残片烫得厉害，他一把攥紧，指节发白。
烟尘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黑袍猎猎作响，肩甲上沾着血迹，正是任天行。
他站在废墟中间，目光扫过水井，最后落在江烬脸上。
“你杀了我三个魔傀。”任天行开口，声音沙哑，“还毁了我的血旗。”
江烬没说话，左手却悄悄结了印。剑域的气息在他身后凝聚，灵力像针一样刺在空气里，发出噼啪的声响。
任天行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血红色的，表面布满细密的黑纹，那些纹路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活的一样。
他一口吞了下去。
喉头滚动，丹药滑进肚子里。下一秒，他的皮肤开始龟裂，黑色的纹路从脖子往上爬，蔓延到脸颊，像蜘蛛网一样扩散开来。双眼翻白，再睁开时，瞳孔已经变成猩红的竖线。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江烬心里一沉，立刻释放剑域。
上百道剑气在空中交织成网，封锁了十丈内的空间。他双脚一蹬，整个人如箭般冲出，拳头裹着赤色火焰，直轰任天行的脸。
这一拳他用了七分力。
可就在剑气快要碰到对方的时候，那些黑纹忽然亮起幽光。剑域刚触到任天行的身体，就像撞上了看不见的墙，咔嚓一声全部断裂。
江烬瞳孔一缩，急忙扭身侧跳。
轰！
他刚才站的地方被一道血爪撕开，地面裂出三丈长的沟壑，碎石四处飞溅。
任天行低吼一声，半边身子扭曲变形，手臂变成了漆黑的骨爪，指甲像刀子一样锋利，滴着黑血。他一步踏出，速度快得留下残影，再次扑来。
江烬咬牙，右臂的赤鳞泛起红光，焚天战体全力运转。他不再用剑域，而是迎着对方冲上去，双臂交叉挡在面前。
砰！
两臂相撞，巨大的力量传来。江烬脚下的青石板寸寸炸裂，整个人被轰得倒退十几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犁出深深的痕迹。
他稳住身形，抬手一看。
右臂的赤鳞出现了裂痕，有几片已经脱落，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肉。火元在经脉里乱窜，像是要冲破血管。
对面，任天行站在废墟高处，呼吸粗重，但眼神更凶。黑纹在他身上忽明忽暗，显然这种状态撑不了多久。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个任天行了。
江烬抹掉嘴角的血，低声自语：“半魔之变……原来是这样。”
他记得彭烈说过一句——血煞教有种禁忌秘法，能让人短时间内突破极限，代价是透支生命，甚至可能失控成魔。
现在看来，任天行是拼了命了。
远处城墙上的火把还在燃烧，边城的百姓躲在屋里不敢出声。这片街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烬深吸一口气，左臂也开始燃起火焰。赤鳞从手腕迅速蔓延，速度比之前更快。他必须在对方完全适应之前打出致命一击。
他动了。
脚下用力，地面炸裂，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射出。右拳带着火焰，左掌凝聚劲力，直冲任天行胸口。
任天行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不躲也不闪，抬起骨爪硬接。
又是硬碰硬的一撞。
江烬的拳锋擦过对方肋下，赤火灼烧皮肤，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可还没等他收招，任天行另一只手已经抓向他的喉咙。
江烬偏头躲开，脖子边上还是被划出三道血口。他顺势后翻，落地滚出五步远，迅速拉开距离。
“你的战体不行了。”任天行舔了舔手指上的血，狞笑着说道，“鳞片都掉了，还怎么扛？”
江烬没回应，只是盯着他胸口那道焦痕。
有用。
这怪物不是打不死的。
他缓缓站直身体，双臂的火焰重新燃起。赤鳞虽然在掉落，但新的鳞片正从皮下钻出，带着滚烫的温度。
焚天诀在他体内疯狂运转，火元一次次冲刷经脉。很痛，但他还能撑住。
任天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黑纹开始轻微抖动，好像在抗拒他的意识。他闷哼一声，用力拍了拍太阳穴。
机会！
江烬猛然前冲，右拳蓄力，目标还是那道焦痕。
任天行察觉到了，怒吼一声，全身魔气暴涨。黑纹剧烈闪烁，他抬起双臂，骨爪交错，直接迎上江烬的拳头。
拳爪相撞。
气浪炸开，街道两边的房子都在晃，瓦片哗啦啦地往下掉。
江烬的手臂剧痛，大片赤鳞剥落，鲜血顺着指尖滴下来。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借着反冲的力量转身，左膝狠狠撞向任天行腹部。
砰！
任天行退了半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江烬喘着气，站定原地。右臂几乎露出了皮肉，火元泄露严重。左臂的赤鳞也出现了裂纹，随时可能崩解。
可他还站着。
任天行抬头看他，眼中杀意更浓。他抬起手，黑纹顺着指尖延伸，在空中凝成一把血刃。
“你以为你能赢？”他低吼，“我只是刚开始！”
江烬抹去脸上的血，抬起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火焰再次凝聚。
“那你继续。”他说，“我接着。”
任天行怒吼，血刃横劈而下。
江烬举臂格挡，火焰与血刃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冲击波掀翻了整条街的屋顶，木梁断裂，砖石四射。
烟尘中，江烬单膝跪地，左臂的赤鳞彻底碎裂，整条手臂血肉模糊。他靠着最后一丝火元支撑，才没彻底倒下。
对面，任天行拄着血刃喘息，黑纹开始褪色，呼吸越来越急促。
两人隔着废墟对视。
江烬慢慢抬起头，眼神一点没变。
任天行咬紧牙关，举起血刃准备再攻。
就在这时，他胸口那道焦痕突然裂开，一缕赤火窜了出来，顺着黑纹迅速蔓延。
他脸色大变，伸手去压，可火势根本压不住。
江烬看着，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我说过。”他撑着地面站起来，“你不是无敌。”
任天行怒吼，挥刀冲来。
江烬握紧拳头，火焰最后一次升腾。
刀锋离他咽喉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