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我姐温宁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以前，她看我多半是带着愁，带着忧，看我身上的伤，或者为我那不上不下的成绩发愁。可最近，她看我的时候，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好奇，又带着点过来人似的了然。
这天晚上吃饭，我正琢磨着明天该给林薇带哪种新出的糖果，我姐突然放下筷子，状似随意地问：“庭言，你最近……零花钱要得有点勤啊。曼姨给的那五百块，快见底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扒饭的动作都慢了半拍。那五百块，确实快被我花光了，大部分都变成了塞进林薇课桌里的糖果、点心，还有那几张皱巴巴的情书草稿纸。
“啊？嗯……是快了。”我含糊地应着，不敢看她。
我姐没放过我，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点调侃的笑意：“跟姐说实话，是不是……谈女朋友了？不然你这钱都花哪儿去了？以前可没见你这么能花。”
“没有！绝对没有！”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脸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烫。谈女朋友？这词儿对我来说太正式、太遥远了，我和林薇那点不清不楚的，哪能算得上？
我姐被我激烈的反应逗笑了，眼睛弯弯的，用一种“我还不知道你”的语气说：“哦——没谈女朋友啊？那就是在追咯？”
被她一语道破，我顿时语塞，脸上更烧了。想否认，又觉得在她那了然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我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极其轻微、几乎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飞快地埋下头，猛扒碗里的饭，恨不得把脸埋进去。
“噗嗤——”我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肩膀一耸一耸的。“行啊你小子，长大了是吧？还知道追女生了。”
我耳朵根都红透了，闷着头不吭声。
笑了一会儿，我姐凑过来，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我，语气里带着关切和一丝好奇：“哎，跟姐说说，哪家的姑娘啊？我们学校的？……追得到吗？”
我抬起头，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充满八卦和鼓励的眼神。心里的紧张和尴尬忽然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想要分享的秘密感。我挠了挠头，脸上还有点热，但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一下，用一种不太确定的、带着点傻气的语气说：
“就……我们班的。追得到吗？……大概……或许……可能吧。”
我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林薇的态度像雾里看花，我那些笨拙的示好，她既没明确接受，也没明确拒绝。未来会怎样，我完全没把握。
但我姐却没打击我，反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没事，慢慢来。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姐姐的威严，“零花钱省着点花，别乱来，也别耽误学习，听到没？”
“知道了。”我闷声应道，心里却因为她没有反对，反而有点支持的态度，悄悄松了口气，甚至涌起一丝暖意。
这个晚上，因为这点隐秘的“甜蜜的破绽”，家里的气氛难得地轻松愉快。我看着姐姐带着笑意的侧脸，第一次觉得，这种青春期的心事，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启齿。温云影，如果你知道你儿子也开始为喜欢的女生烦恼，是会嗤之以鼻，还是会有一丝……寻常父亲的感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对明天该送什么糖果给林薇的思考所取代。那条充满泥泞和黑暗的路上，似乎因为这一点笨拙的情感萌芽，透进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