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骨的训练日复一日,痛苦如同跗骨之蛆,但效果也日益显现。温庭言、天仔和青子的双手,从最初的肿胀、破皮、淤血,渐渐变得粗糙、布满厚茧,指关节也显得粗大坚硬了许多。击打铁砂袋时,那钻心的疼痛感逐渐被一种沉重而扎实的反震感取代,仿佛骨头真的在与钢铁的碰撞中,被千锤百炼。
然而,随着训练的深入,尤其是当阿峰开始传授更具针对性的“终结技”时,温庭言心中一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阿峰的教学,越来越直接,越来越没有余地。
他不再仅仅讲解击打哪个部位会疼,会麻,会失去反抗能力。而是精确到毫米,冷酷地剖析如何一击摧毁。
“正面冲突,对方直拳打来,不要格挡。” 阿峰瘦高的身影在练功房里演示,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他侧身、进步,右手并指如刀,闪电般戳向假想敌的咽喉一侧,“瞄准这里,颈动脉窦,重击可致瞬间昏厥,甚至心跳骤停。”
他收手,面无表情地继续:“或者,对方抱摔,你被压制在下。” 他躺倒在地,模拟被压制的姿势,膝盖猛地向上顶撞,同时双手食指和中指如毒蛇吐信,直刺对方双耳下方,“耳后翳风穴,重击可伤及脑干。”
“被多人围住,背后有人偷袭?” 他猛地转身,手肘如同铁锤,狠狠向后砸向肋下某点,“章门穴,击打可导致肝脏破裂。”
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为夺取性命而设计的狠辣与高效。没有防守,没有缠斗,只有最简洁、最致命的攻击路线,目标直指人体最脆弱、最致命的要害。
天仔和青子听得脸色发白,练习时都带着一丝本能的恐惧和犹豫。
温庭言练得最狠,但也思考得最深。在一次练习间隙,他擦着汗,看着自己那双已经布满硬茧、指骨坚硬的手,终于忍不住,走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阿峰身边,低声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峰哥……你教的这些……” 他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是不是……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阿峰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光,他盯着温庭言看了几秒,没有否认,反而沙哑地反问:
“你觉得,打架是为了什么?”
温庭言沉默。
“为了分胜负?为了争面子?” 阿峰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小孩子过家家。真正的冲突,只分生死,或者……让对方彻底失去威胁你的能力。我教的,不是擂台竞技,不是街头斗殴。”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练功房,最后落在温庭言身上,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我教的,是生存。是在你死我活的境地里,活下去、并且确保对方活不下去的技术。你可以叫它……”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杀人术。”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温庭言的心脏,让他呼吸一窒。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从阿峰口中得到确认,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但是,” 阿峰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深邃,“技术本身没有善恶。刀能杀人,也能救人。关键在于握刀的人。” 他深深看了温庭言一眼,“我教你这些,是让你拥有在最极端情况下自保和反击的能力,不是让你去滥杀无辜。控制它的,是你的心,和你的判断。”
“力量越大,责任越重。当你掌握了一击必杀的能力时,你更要学会……何时该收手。” 阿峰说完,不再多言,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温庭言站在原地,心潮澎湃。他彻底明白了,阿峰传授的,是剥离了一切华丽外衣、最原始、最残酷的搏杀技巧。这是父亲为他准备的,用于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远超校园争斗层面的黑暗风险的底牌。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正在被锻造成致命武器的手。一股沉重的压力,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醒,笼罩了他。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打败雷豹而训练,他是在接触一个更深、更暗的世界规则。
复仇的火焰依然在燃烧,但对力量的敬畏和责任的认知,也开始在他心中萌芽。
接下来的训练,温庭言更加专注,也更加谨慎。他不再仅仅追求狠辣,开始刻意控制力道,体会发力收发的分寸感。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掌握这股危险的力量,并学会驾驭它,而不是被它吞噬。
第一百七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