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的夜晚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冷几分。凉风穿过回廊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
贺怜的尸身还停在后院的灵堂里，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烛火将守夜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映在窗纸上。
秋瑾站在厢房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竹伞骨。
秋瑾听到府中小丫头在议论说，贺怜死时眼窝深陷，眼下布满青色的淤痕，像是被人狠狠揍过。
那张曾经娇艳的脸变得蜡黄枯槁，眼球夸张地凸出，瞳孔扩散到极致——像是被活活吓死的特征。
马窦来因为贺怜之死，也没有来找过秋瑾。
“啾啾～～”
子时的更鼓刚过，窗外就传来两声短促的鸦鸣。
秋瑾推开雕花木门，大大方方的走出门。刘青留下的四个衙役，不知何时东倒西歪地躺在回廊下。
她撑开青竹伞，伞面上的绿竹叶在夜色中流转着幽蓝的光芒。
秋瑾没有躲闪，直接走到了正门，离开了马府。守门的小厮靠在门框上打盹，对经过的身影毫无察觉。
秋瑾回头看了一眼奢华的宅院，她知道，都是那个爱女情深的老人安排好的。
刚走出锦州城，在官道的密林中就听到一阵异响。
身后的灌木丛传来不自然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太叔秋瑾。”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空旷的官道上回荡。
秋瑾脚步未停，青竹伞却微微倾斜，伞面上的竹叶悄然变换了方位。
“大人并不想要你的命。”
声音忽远忽近，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你若现在乖乖回锦州城，明日出发去京城。今夜便相安无事！”
秋瑾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她的指尖在伞柄上轻轻敲击，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树影中陆续走出十几个黑衣人，呈扇形将她包围。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戴着半张青铜面具，露出的下巴上有一道蜈蚣状的疤痕。
“不知道你怎么选呢？”疤脸面具人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秋瑾的目光扫过这些黑衣人。
他们的装束整齐划一，好似黑夜里的狼群，只等头狼一声令下，就扑上前咬死敌人。
“我不选。”她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疤脸面具人似乎早有所料，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铃铛：“大人说过，你定不会好好配合。”
他轻轻摇晃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既然如此，打断手脚送回去也是一样的。”
秋瑾转身继续向前走，宽大的袖口中悄然滑落一些晶莹的粉末，随着夜风飘散在空气中。那些粉末落地即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留口气就行。”疤脸面具人朝身后打了个手势，自己带着两名手下退后数步。
其余黑衣人同时拔刀，雪亮的刀锋在月光下连成一片寒光。
最前面的五个黑衣人率先冲向秋瑾。他们配合默契，两人攻上盘，两人取下路，还有一人凌空跃起，刀光如匹练般直劈而下。
就在刀锋距离秋瑾不到五步时，异变陡生。
那个跃起的黑衣人突然在半空中扭曲身体，原本劈向秋瑾的长刀诡异地转向，直接砍进了同伴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另外四个黑衣人的动作也同时变得僵硬，他们眼中的杀意突然变成了迷茫，继而转为疯狂。
“你…？”
“你...！”一个黑衣人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臂，长刀正狠狠刺入同伴的腹部。
而被刺的人竟也举起刀，毫不犹豫地砍向另一侧的伙伴。
疤脸面具人瞳孔骤缩：“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但没人听他的命令。
十三个黑衣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疯狂地互相砍杀。刀光剑影中，有人砍掉了同伴的手臂，却被身后的伙伴捅穿了心窝；有人试图逃跑，双腿却被自己人齐膝斩断。
最可怕的是，这些人在自相残杀时，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正在经历什么美妙的事情。
鲜血很快染红了官道。
一个被开膛破肚的黑衣人爬向疤脸面具人，肠子拖在身后留下长长的血痕，却还在痴痴地笑着：“月色...好美啊...您看见了吗？敢伤害你的，都得死...”
疤脸面具人踉跄后退，青铜面具下的脸变得惨白。他身边的两个手下已经吓得站在原地，不敢抬脚往前一步。
不过片刻光景，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有的还在抽搐，有的已经气绝，但每个人脸上都凝固着那种诡异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秋瑾这才转过身来，她看着剩下的三人笑了一下。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现在，你还要拦我吗？”
疤脸面具人赶紧和另外两人退开几步，那两人一对视，立马也错开几步。
一时间，三人都防备着彼此。
疤脸面具人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他惊恐地用左手按住右腕，却无法阻止匕首一寸寸地接近自己的咽喉。
“你...你做了什么？！”他嘶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快杀了她！”
那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再出手。
秋瑾看了几人一眼，施施然的离开。
“你们站着干什么？！快砍了我的手！”疤脸面具人脸色胀得通红，大吼道。
“这…”
其中一人灵机一动，直接朝他后脑勺敲去，疤脸面具人直接倒地。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两人眼睁睁看着秋瑾渐渐走远，愣是没敢再往前拦她。
“现在该怎么办？”黑衣人看向另一个黑衣人。
“先把队长带回去吧！白日里再做打算？”
两人点点头，都觉得是因为夜晚动手，才给了秋瑾可乘之机。
两人看了一眼不远处伙伴的尸体，顿时打了个冷颤。
这手段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