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剑，诛仙四剑——这便是通天最后的倚仗。
若本座想以盘古幡稳住杀阵，唯有抢先出手，绝不能容他从容布势！”
元始心中思定，手中盘古幡猛然一震，霎时间黑芒暴涨，宛如深渊裂口喷涌出万缕幽光。
滚滚煞气如巨蟒翻腾，挟着混沌之威直扑通天而去。
同样是毁灭性的黑气，但此刻自元始真身所发，其威能远非此前借恶尸施展时可比，强横何止百倍？
更惊人的是，每一道黑气穿梭虚空，皆引动时空扭曲，却偏偏未在天地间留下丝毫崩毁之象。
显然，元始不仅将自身力量催至洪荒所能承载的极致，且对这亿万道攻势，仍保持着毫厘不差的掌控。
相较那滔天威势，这份精准到近乎冷酷的控制力，才真正令人胆寒。
通天凝立原地，目光沉静，仿佛眼前狂澜不过清风拂面，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律而行。
青萍剑在他掌中轻颤，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如凤唳九霄，似龙吟深谷，穿透层层压迫与喧嚣，依旧清澈透亮，不曾有半分滞涩。
“斩！”
刹那之间，通天挥剑而出。
嗡——！
剑音骤起，响彻寰宇。
一道璀璨剑光撕裂虚空，化作浩荡长河，横贯天地。
然而这一剑并未直取元始，反而在虚空中奔腾回旋，愈缩愈紧，最终凝聚成一道巨大的风旋，如怒龙盘空，席卷八荒。
风，由此而生。
但这并非寻常之风，而是蕴藏庚金锐气的杀伐之风，锋锐无匹，仿佛能割裂万物。
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虚空在这股切割之力下剧烈震颤，几欲碎裂。
可最终，那预想中的天地崩塌并未发生。
通天的神通，正如元始一般，精准地游走于洪荒承受极限的边缘，既不逾越，亦不退让。
“竟……竟能如此？”
元始瞳孔微缩，心头震动。
他原以为，唯有依托昆仑道场的地脉之势，方能在天道桎梏之下如此自如地操控法则之力。
纵不敢言媲美鸿钧、平心，至少也应凌驾诸圣之上。
可如今看来，通天仅凭己身，便已达此境地——这已非惊艳，简直是匪夷所思。
再难以置信，事实就摆在眼前。
于是元始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问题：倘若自己以盘古幡硬接通天这一剑，接下来，对方若再祭出诛仙四剑，他又该如何应对？
若非执意镇压通天，他大可周旋退避，手段万千。
可如今他必须维持天地牢笼的合拢之势，此举无形中也成了束缚自身的枷锁。
他清楚这一点，却不肯退。
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不容易将通天逼入绝境，若因对方一次反手便抽身而退，岂非前功尽弃？
败亡事小，颜面尚可抛，可若无法镇压此人，他的分神便永远困于轮回，堕入畜道，受无尽羞辱。
堂堂元始天尊，岂能容忍这般耻辱延续？
“杀！！”
心念电转之后，元始终是咬牙暴起。
他的选择并非莽撞。
通天此招明显逆反常理，除非其本源之力已远超自己，否则绝难持久。
通天能施展出如此手段，已是出乎意料；若再承认那个曾自废圣位、跌落神坛之人，如今竟能凌驾于他之上——元始宁可不信。
但他也非毫无准备。
一旦局势失控，偏离预料，他也早已暗中筹谋后手，留有退路。
刹那间法力沸腾，盘古幡再度怒卷，漫天黑气如潮水般倾泻而出，直扑通天。
可那些气势汹汹的黑流尚未触及目标，便已被外围那庚金剑风暴撕扯成碎片，湮灭于无形。
对此，元始神色不动，仿佛早有所料。
此刻他的盘算很明确：与通天周旋到底，拖得越久，局势便越有利。
毕竟时间站在他这一边。
等到天地交融、三才归一之时，最终被压制的，注定是通天。
若想破局，通天必须抢夺绝对先机。
而这主动之权，元始岂会轻易相让？
轰！轰！轰！
两位圣人交锋，虽仍有克制之意，可那震荡而出的余波，仍横扫亿万万里时空。
在这片范围内的生灵，若早有防备，自身修为又足够深厚，尚能勉强支撑；
但凡实力不足、运气不佳者，此刻就如同风暴中的枯叶残草，不知何时就被卷入虚空，形神俱灭。
阐教众人立于玉虚宫前，宛如风雨飘摇中的一盏残灯，命悬一线，朝不保夕。
而截教万仙，在通天出手之初便已奉命后撤，依各自道行深浅退至远近不同之处，反而显得进退有序，从容不迫。
眼见两教弟子待遇迥异，外界众生如何评说暂且不论，单是阐教内部，已有不少人如昔日燃灯一般，心中悄然生出几分动摇与疑虑。
阐教气运翻涌动荡，元始却对此浑然未觉——他怎会想到，自己门下弟子竟将他的虚与委蛇、权谋算计学了个彻彻底底，连一丝忠诚廉耻都不剩。
“局势……尚在我掌控之中……嗯？”
元始正自忖局势仍在掌握，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却已穿越层层法则乱流，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来者正是通天。
刹那间，元始脑中一片空白。
他分明记得，通天应被困于青萍剑气所化的风暴之中，正与自己以盘古幡引动的无边黑雾激烈抗衡，怎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面前？这等手段，根本无法用常理推断。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通天，整个人呆若木鸡，思绪停滞。
而通天毫无迟疑，更无解释之意。
面对仅有一臂之距的元始，抬手便出。
“通天想做什么？！”
元始与众生同时心生异样，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紧接着，一声清脆响动划破长空——
啪！
一掌落下，力道之强，仿佛要将天地尊严都拍碎在脸上了。
刹那间，万籁俱寂。
所有生灵皆怔住了。
方才还看似势均力敌，怎么转瞬之间，一切局势骤变，成了通天当面欺辱元始？
啪！
第二记耳光再度响起。
真正意义上的扇了元始一个大嘴巴！！！！
啪！
第三声依旧干脆利落，甚至比前两声更加刺耳清晰。
众生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象。
明明此刻天地崩裂、时空错乱，剑气撕裂苍穹，毒龙嘶吼震九幽，恐怖气息弥漫四野——可就是在这滔天混乱之中，那一声声耳光，竟如此真切地烙印在每一位存在的神魂深处。
真实得令人发毛。
元始亦如遭雷击。
前一刻他还稳守阵脚，虽见通天挥动青萍剑掀起剑气狂潮，但他有盘古幡镇压四方，加上昆仑结界对通天的牵制，理论上对方绝难脱身。
那时他还在思索如何应对诛仙剑阵的可能降临。
谁知眨眼之间，通天已悄无声息立于身前。
没有法力激荡，不见神通显化，只是一记平平无奇的手掌。
那一掌轻巧得甚至未能触发元始周身护体神光，可落在脸上，所带来的羞辱感，却远比挨上一件先天至宝还要沉重百倍。
“通——天！！！”
元始怒极攻心，气血翻腾，正欲爆发反击——
啪！
又是一声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颊之上。
又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元始脸上——这已是第二下，也可能是第三下。
然而这一次的力道，远非前两次可比。
元始只觉整张脸仿佛被一座太古神岳迎面撞中，那股力量狂暴得无法言喻。
眼前骤然一暗，意识尚未回转，四周虚空已如水面泛起涟漪，扭曲动荡。
脸颊先是剧痛，继而麻木，那感觉如同寒冰蔓延，眨眼间便侵蚀至半边身子。
紧接着，天旋地转——
可并非天地在转，而是他自己在空中翻滚！
通天这一掌所蕴含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元始的预料。
距离太近，变故太快，元始心神尚在震惊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更遑论防御，只能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论肉身强度，元始何曾是通天的对手？
一掌之下，身形失控，在空中翻腾不知多少圈，倒飞而出，早已失了章法。
飞退途中，几滴金色血珠自嘴角溅出，划过长空，如星火坠落。
那是圣人的血，属于元始的血！
他受伤了。
尽管只是肉身受损，以他的修为，呼吸之间便可复原如初，但这份屈辱，却像烙印一般刻入神魂，难以抹去。
轰——！
怒意终于爆发。
天地震荡，并非天道震怒降下雷霆，而是元始将自身元神与昆仑山的法力彻底融合，化作一股镇压之势，朝着通天猛然砸下！
圣人心念瞬息万变，哪怕是在倒飞的过程中，元始也已冷静推演出了真相：
通天定是利用某种法则之力，瞒过自己的感知，悄然穿越剑气风暴与毁灭之气交织的战场，贴近自己后突然出手。
空间？
还是时间？
又或者两者皆有？
正是凭借这等玄奥法则，通天制造出了一丝错觉，让他误以为本体仍在风暴之中缠斗。
“原来如此……”元始心中冷笑，“早在剑气与毁灭气息相撞之际，你便已悄然脱身，隐匿不动。”
“待我全神戒备诛仙四剑之时，你便趁机突袭，破我防备，一击得手！”
虽说是事后明悟，未能挽回颜面，但至少已看清对方手段。
既知其理，接下来应对通天，便不至于再落入这般狼狈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