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胡茬粗硬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不堪，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雯雯……雯雯……”
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所有的炫耀、所有的期待，都在这一声“我的将军”和这个拥抱里得到了远超预期的回报。
他感觉自己是真正征服了疆场的英雄，而最大的战利品，便是怀中佳人这句认可和这声归属般的呼唤。
赵雯雯温顺地伏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冰凉的绶带和滚烫的胸膛，听着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那温柔缱绻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深沉的静水。
她知道这身军装、这颗将星对他的意义，更知道“我的将军”这四个字对他的杀伤力。
恰到好处的怀旧与赞美，是抚平这头雄狮焦躁、引导他走向自己期望方向的最有效的缰绳。
晚饭时的餐厅里，气氛因黄德山这身崭新的中将戎装而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就连惯常见惯场面的管家冯姐，布菜时眼角余光也忍不住多瞥了几眼那肩章上的金星。
上菜的吴妈和李嫂端着炖了十几个小时的“佛跳墙”，和几样精致小菜进来，脚步都放轻了些，
两人眼神怯怯又忍不住好奇地飞快掠过黄德山挺直的脊背和肩章，脸上微微泛红，交换了一个“真是了不得”的眼神，又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女人大多都是“制服控”，这样一位英武逼人、肩扛两颗金星的将军坐在自家饭厅里，着实让这老洋房的晚餐都镀上了一层不同寻常的光彩。
邹春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德山穿这身真是精神！威风！我看着都比电视里那些首长还有派头！”
她说着，又给黄德山夹了块清蒸鱼，“多吃点，你们保家卫国辛苦，营养要跟上。”
连坐在邹春兰旁边的赵泽嘉都眨巴着大眼睛，盯着黄德山看，筷子都忘了往嘴里送。
他显然被这身笔挺闪亮的军装吸引住了。
黄德山心情极好，享受着这种无声的崇拜和赵雯雯母亲毫不掩饰的赞美。
他见小家伙盯着自己，便故意挺了挺胸，笑着逗他：
“泽嘉，看黄叔叔这身衣服帅不帅？以后长大了跟黄叔叔去当兵，也当将军，好不好？”
赵泽嘉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一本正经吐字清晰地说：
“我还没想好呢。但我太爷爷说了，要先好好上学，读很多很多书，以后从军还是从政，都随我。”
这话一出，饭桌上安静了一瞬。
邹春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
——能说出这话的太爷爷，自然是罗家那位老爷子。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透着不凡。
黄德山放下汤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政治家族的长孙，罗家老爷子的心头肉，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长辈的慈和：
“泽嘉，那黄叔叔再问你，在你心里，从军是做什么的？从政又是做什么的？”
赵泽嘉闻声，立刻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食物，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像在脑海里快速检索着从太爷爷、爷爷和日常教诲中吸收的知识碎片。
片刻，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笃定，用一种超越年龄的、条理清晰的口吻回答：
“黄叔叔，从政，”他先说道，“太爷爷和爷爷常说，不是简单地当官。是要掌握权力，但这个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手握重权，就要心系百姓，制定好的政策，让社会更公平，国家更富强，这叫“兼济天下”。”
然后，他又看了看黄德山身上的军装，语气里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崇敬：
“从军，就是像黄叔叔您一样，穿上军装，保家卫国。带兵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能打胜仗，是为了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我们。要守护国家的领土、领空、领海，还有人民的和平生活。这是军人的天职。”
这番话说得如此流畅、准确，完全不像一个六七岁孩子的即兴回答，更像是家族理念在他心中早已生根发芽后，结出的青涩却形态明确的果实。
黄德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由衷的赞赏。
他哈哈一笑，看向餐桌对面的赵雯雯：“不愧是罗家的种，了不得！泽嘉这孩子，是块好材料！心里门儿清！以后啊！一定可以超越正均”
他朗声大笑，伸手揉了揉赵泽嘉的头发：“好小子！有志气！你太爷爷说得对，书一定要读好！”
但他随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和不易察觉的试探，看着小家伙纯净的眼睛，
“那泽嘉，以后叔叔会经常在这里，也会把这里当自己家，你觉得叔叔是来干嘛的呢？”
赵泽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努力思考这个“深奥”的问题。
他的记性非常好，这位黄叔叔他之前在京城是见过的，而且和爸爸好像很熟稔的样子。
他从来没见过谁敢和爸爸那样斗嘴，就只有这位黄叔叔。
他看看妈妈，又看看黄德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带着孩童的天真肯定地说：
“你难道也是来做我妈妈的保镖的？像林叔叔和陈叔叔那样？”他这回答半真半假，但毫无破绽。
童言无忌，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湖心。
黄德山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更洪亮的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得意和一种宣告般的意味：
“对对对！泽嘉真聪明！黄叔叔就是你妈妈的保镖，还是最大的那个！”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默默喝汤的赵雯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宠溺，
“以后呀，就由我亲自保护你妈妈，谁也不能欺负她，好不好？”
赵雯雯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抬起眼，隔着餐桌，不轻不重地瞪了黄德山两眼，眼神里带着警告，却又因那身军装和此刻的情景，显得有些无力。
她最不喜欢他这种不分场合、近乎幼稚的宣告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