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充裕的灵气,张不凡的修为也在稳步上升。这充沛得近乎奢侈的天地灵气,如同最精纯的甘露,源源不断地被他的神识引导,灌注进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欢呼雀跃。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稳步提升,瓶颈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逾越,每一次吐纳,每一次运转功法,都带来微小的突破和积累。
更奇妙的是,随着他修为的提升,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这片由荔仙神念构筑的小世界,似乎也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远处的山峦轮廓变得更加清晰,如同被一层薄雾笼罩的画卷被徐徐展开,一些原本模糊的植被开始显露出更丰富的细节,叶片上的脉络、花朵的色泽都变得栩栩如生,整个小世界的边界似乎也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如同气球般一点一点地向外延展、扩大着,仿佛在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沉浸在修炼中的张不凡,心无旁骛,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体内灵力的运转和境界的提升上,外界的一切声响、一切景象,都被他下意识地屏蔽在外,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自己和那股浩瀚如烟海的灵气,连时间都仿佛在此刻静止。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现实世界,临沂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震天的喊杀声和法术爆炸的轰鸣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城头的旗帜已被悄然更换,新的掌控者已确立,易主已成定局。
战后的临沂城一片狼藉,街道上、广场上,甚至一些倒塌房屋的废墟里,都堆积着如小山般高、散发着恶臭的尸体,有城民,有敌对修士,也有不明所以被波及的普通人,他们或睁着空洞的眼睛,或扭曲着不甘的姿态,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刺鼻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尸体开始腐败产生的恶臭,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几乎让人窒息的味道,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修士们,看到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也忍不住微微皱眉。
面对这堆积如山的尸体,城中新近掌控局面的修士们聚集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开始商议如何处理这些令人头疼的“麻烦”。
起初,有几位性子急躁、或是法力尚存的修士提议,直接动用大规模的法术,比如威力巨大的火球术,或者更彻底的“灭魂散”,将这些堆积如山的尸体焚烧殆尽,化为灰烬,既快速又显得干净利落,还能震慑潜在的反抗者。
然而,就在这时,李怀谨身边一位平日里沉默寡言、心思缜密,甚至有些不苟言笑的谋士却站了出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于表态,而是先静静地观察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建议。
他环顾了一下周围那些刚刚经历大战、虽然疲惫但目光依旧锐利、此刻却因这善后问题而略带烦躁的同僚,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诸位,大战刚歇,城中余孽未清,乱匪四起,人心惶惶,急需整顿。此时若动用大量法力焚烧尸体,一则我们刚刚大战,法力损耗巨大,再行大规模法术,恐难以支撑,且恢复需要时日;二则火焰威力巨大,难以控制,万一走漏火星,或是引起恐慌,恐怕会引发新的混乱,得不偿失。不如……不如我们发布公告,以‘清理家园,重建秩序’的名义,驱赶城中所有无业闲散人员,甚至可以包括一些愿意出力的底层贫民,给予他们一些微薄的酬劳,比如几块下品灵石,或是承诺战后一定的庇护,让他们将这些尸体运往城外早已选好的、远离水源和民居的乱葬岗进行掩埋。”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如此一来,一方面,我们节省了对法力的消耗,可以将有限的法力资源用于加固城防、恢复秩序等更重要的地方,让我们能更好地休整兵马,恢复元气;另一方面,也能借此机会,将城中那些游手好闲、可能生事、甚至可能是敌对势力余孽的人清理出去一部分,减轻我们的管理压力和潜在威胁。同时,城中人口一少,社会流动性降低,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重新规划城防布局,加固关键位置,制定新的、更为严格的城市管理条例,将潜在的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只要我们规划得当,防范严密,定能让临沂城平稳过渡,早日恢复秩序,甚至能借此机会,彻底掌控这座城池。”他的话音落下,厅中一时寂静,那些原本支持用火攻的修士也陷入了沉思,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李怀谨,等待着他这位新任城主做出最终的决断。
古青阳的目光缓缓落在那位谋士身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静静地听着谋士刚刚陈述的那个看似冷酷,却异常简洁有效的计划,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他的心上。谋士的话语如同剥开了层层虚伪的伪装,直指最根本、最现实的问题——对于那些冥顽不灵、屡教不改的绊脚石,任何花哨的手段、任何苦口婆心的劝导,最终都将是徒劳的。
古青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嘴角似乎想勾起一抹冷笑,却又强行压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仿佛要将这股因谋士话语而激荡起的复杂情绪尽数吸入,再缓缓吐出。他看得出来,这位谋士并非天性残忍,而是真正洞悉了人性中那些丑恶的、不可理喻的一面,并且敢于直面它,敢于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去解决它。
“嗯,”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穿透人心最坚硬的壁垒,“你说得……的确可行。”这三个字他说得极慢,每一个音节都咬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谋士确认,目光中那层审视的冰霜已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和决绝。
“对于那些听不进道理,屡次挑战底线,冥顽不灵之辈,”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任何的仁慈和犹豫,都只会换来更大的麻烦和更深的祸患。留着他们,就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伤人伤己。”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谋士,也像是在直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同样冷酷的声音,“所以,不用犹豫,不用手软。该出手时就出手,直接杀了。干净,利落,不留后患。”最后那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轻,却又异常重,仿佛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瞬间冻结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