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峡一役,惨烈收场。玄天子真人为护爱徒,自爆元婴,魂飞魄散,只留下一具冰冷的道躯。林枫因悲愤过度,强行引动体内未知力量,虽瞬杀两名元婴邪修,自身却也道基受损,陷入深度昏迷。
玄尘真人抱着师兄的尸身,一路沉默,老泪已干,只剩下刻骨的悲痛与死寂。了空大师与凌波真人护持左右,心情亦是无比沉重。天师道弟子折损一人,余者皆带伤。这支原本士气高昂的探查小队,此刻被浓郁的悲伤与挫败感笼罩。
历经艰辛,一行人终于返回茅山。当玄天子真人的尸身被抬上金顶时,整个茅山为之震动,悲声四起!玄天子性情宽厚,待人至诚,在门中威望极高,他的陨落,对茅山而言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掌门玄云真人亲自出关,见到师弟遗容,这位修为通玄的掌门亦是身躯微颤,闭目良久,才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悲恸,沉声下令:“以长老最高规格,厚葬玄天子师弟!敲响丧钟九九八十一响,全宗戴孝七日!”
丧钟长鸣,哀音回荡在茅山群峰之间,草木含悲,云雾滞流。
林枫被安置在原本玄天子真人的洞府“紫霄洞”内,由玄尘真人和几位精通医道、魂道的长老轮流看护。他肉身的伤势在灵药作用下逐渐愈合,但心神却仿佛彻底封闭,意识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自责之中,不愿醒来。紫薇金丹光芒暗澹,运转迟滞,那道基之上的裂痕,并非丹药所能弥补。
“枫儿道心受创极重,玄天子师兄之死,让他产生了极深的心魔与自我怀疑。若他自己无法看破,纵有仙丹妙药,也难恢复如初。”一位长老叹息道。
玄尘真人守在榻前,看着爱徒兼师侄苍白憔悴的脸,心痛如绞。他深知,林枫将师尊的死完全归咎于自身,那份沉重的负罪感,正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求生意志和道心。
七日守灵期过,玄云真人处理完宗门紧急事务后,来到了紫霄洞。他挥退旁人,独自坐在林枫榻前,并未急着输入真元或喂服丹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枫儿,”玄云真人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你可知,你师尊最后传回宗门的讯息是什么?”
昏迷中的林枫,手指似乎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玄云真人继续道:“他在讯息中说,‘枫儿心性坚毅,道途坦荡,然劫难亦重,需宗门倾力护持。此子,或是我茅山乃至天下,应对未来大劫之关键。若事有不可为,贫道愿以身为盾,护其周全。’”
洞府内一片寂静,只有玄云真人平静的声音在回荡。
“你师尊早已预见前路凶险,亦做出了他的选择。他并非因你而死,而是为护持他所坚信的‘未来’而死,为践行我茅山‘护佑苍生’之道而死。他的死,是求仁得仁,是道之所在,虽死犹荣。”
“而你,林枫,”玄云真人的语气陡然转为严厉,“如今这般半死不活,沉溺悲痛,自毁道基,便是对你师尊舍命相护的回报吗?他若在天有灵,见到你这般模样,该是何等失望与心痛!”
“你身负‘钥匙’之秘,关联镇魔渊存亡,承载着师尊乃至无数人的期望!影教未灭,古巫仍在,浩劫将至!你岂能就此倒下?你岂敢就此倒下!”
声声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枫沉寂的识海深处!
那无尽的黑暗与自责中,仿佛亮起了一点微光。师尊平日慈祥的教诲、舍身护他时的决绝眼神、以及掌门师伯那振聋发聩的喝问,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封闭的心神。
“师尊……掌门师伯……”干涩沙哑的声音,微弱地从林枫喉咙中挤出。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 initially 空洞无神,布满了血丝,但渐渐地,一丝微弱的光彩重新凝聚。
泪水,无声地从他眼角滑落,不再是之前那种崩溃的绝望,而是带着无尽的悲伤与……一丝重新燃起的坚定。
“师伯……弟子……知错了。”林枫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浑身无力。
玄云真人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扶住他,将一股精纯平和的真元渡入其体内:“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悲痛可以铭记,但不可成为束缚你前进的枷锁。将这份悲痛,化为斩妖除魔、守护苍生的力量,方不负你师尊在天之灵!”
林枫重重点头,闭上眼,开始主动引导体内残存的真元,配合掌门师伯的帮助,缓缓修复受损的经脉和道基。紫薇金丹虽然依旧布满细微裂痕,但总算重新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旋转,一丝丝微弱的星辰之力重新被接引而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枫在紫霄洞中静心修养。他不再抗拒回忆,而是将师尊的点点滴滴深深铭刻在心。他将那份蚀骨的悲痛,沉淀为心底最深处的一股力量。同时,他也开始反思鬼哭峡一战,反思自己强行引动那未知力量的鲁莽,反思自身修为与心境的不足。
玄尘真人几乎日日陪伴,将玄天子生前珍藏的一些道经典籍、修炼心得都拿来给林枫参悟,助他稳固道心,寻找修复道基之法。
这一日,林枫正在翻阅师尊留下的一卷关于《北斗星经》的注解,其中提到了以星辰之力淬炼神魂、稳固道基的法门。他心有所感,尝试引动紫薇星力,小心翼翼地滋养着金丹上的裂痕。
突然,他怀中那枚得自五雷狱、被寂灭雷火净化后的雷魇晶石,微微发热,一丝精纯平和的雷霆星力自行流出,融入他引动的紫薇星力之中。两者竟水乳交融,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对道基裂痕的修复效果,远超单纯的紫薇星力!
“这是……雷霆中的生机,寂灭后的新生?”林枫若有所悟。他的道,本就是紫薇星力与寂灭丹煞的结合,蕴含生灭之理。此番经历师尊陨落之痛,心境经历了一次彻底的“寂灭”,如今重新振作,正是“新生”之始。这雷魇晶石中蕴含的,正是被净化后的雷霆毁灭之力中孕育的一线生机,恰好暗合他此刻的心境与道途!
他立刻抓住这丝灵感,全力运转功法,以融合了雷霆生机之力的紫薇星力,缓缓温养、修复道基。
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将破碎的瓷器一点点粘合。但林枫心志坚定,忍受着神魂传来的阵阵刺痛,引导着那融合后的奇异力量,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金丹上的裂痕。
七七四十九日后。
紫霄洞内,林枫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一层澹澹的紫金色光晕,光晕之中,隐约有细微的电弧闪烁。他原本苍白的面色已恢复红润,气息沉凝悠长,虽然修为尚未完全恢复到巅峰,但那股颓败死寂之气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的沉稳与内敛,眼神深邃,仿佛蕴藏着星辰生灭。
他缓缓睁开眼,童孔深处,紫薇星芒与一丝微不可察的银色电光一闪而逝。
道基,终于初步稳固!虽然裂痕未能完全消失,变得更加坚韧!他的修为,因祸得福,隐隐触摸到了金丹中期的门槛,对寂灭与新生之道的领悟,更是深刻了数分!
他起身,走出洞府。阳光洒落在身上,带着暖意。他抬头望天,目光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那无尽的星空。
“师尊,您放心,弟子绝不会让您失望。”林枫心中默念,眼神坚定无比。
他径直前往太清殿求见掌门。
玄云真人见到焕然一新的林枫,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好!劫后重生,道心更坚!这才是我茅山弟子应有的风范!”
“掌门师伯,弟子已无大碍。关于下一步行动,不知宗门有何打算?”林枫直接问道。
玄云真人神色一正,道:“你昏迷期间,联盟各方并未松懈。根据多方情报汇总,以及对你带回的那块古巫血甲的反复研究,我们基本确定,影教与古巫的下一个目标,极可能是位于西南极深之处的‘幽冥裂隙’。”
“幽冥裂隙?”林枫眉头微蹙。
“嗯,那是一处极其古老的空间裂缝,传闻直通九幽深处,甚至可能与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有所关联。那里幽冥之气极度浓郁,空间极不稳定,危险程度远超阴阳界。据古籍记载,裂隙深处,可能封印着某位上古时期被镇压的幽冥大能,或其部分躯体……其气息,很可能与‘圣骸’同源。”
林枫目光一凝:“所以,第三块圣骸碎片,很可能就在幽冥裂隙?”
“可能性极大。”玄云真人沉声道,“而且,我们怀疑,影教不仅仅是想收集圣骸碎片,他们更想利用幽冥裂隙的特殊环境,以及可能存在的幽冥大能之力,来做某种可怕的尝试,甚至……强行冲击镇魔渊的封印!”
林枫心头一凛,立刻道:“掌门师伯,弟子请求前往幽冥裂隙!”
玄云真人看着他,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你的身体和道心,真的准备好了吗?幽冥裂隙非同小可,其内凶险,远超你之前所经历的任何地方。”
林枫深吸一口气,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弟子已做好准备。师尊之仇,苍生之危,皆系于此。弟子愿为前驱,探明虚实,阻止影教阴谋!”
看着林枫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玄云真人知道,雏鹰终究要经历风雨才能翱翔九天。他点了点头:“好!联盟已决定再次组建精锐小队前往。此次,由你带队!”
“我?”林枫一怔。
“不错!”玄云真人肯定道,“你身负‘钥匙’,对圣骸气息最敏感,且经历生死,道心更坚,实力也足以服众。玄尘师弟会作为副手与你同行,大林寺、蜀山、天师道亦会派出高手。记住,此行以探查和阻止为主,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重!”
“弟子领命!”林枫躬身,声音铿锵。
新的征途,即将开始。这一次,他将背负着师尊的遗志与期望,主动走向那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黑暗。幽冥裂隙,将是检验他新生道心的试炼场,也是阻止影教阴谋的关键一战!
星火已重燃,利剑将再试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