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手腕还抵在她臂弯里,掌心滚烫,指节因长时间紧绷而微微抽搐。雨晴没动,也没再说话,只是将左腕轻轻翻转,让冰晶封印的裂痕正对那面映出延迟影子的薄冰。影子的动作依旧慢了半拍——现实与时间领域的相位差仍在。
她忽然抬手,指尖划过玉佩边缘,割破皮肤。血珠渗出,落在玉佩中央的星图凹槽,瞬间被吸收。冰凰心源随之震颤,黑斑在锁骨下方扩散了一线,像墨汁滴入清水般缓慢蔓延。
记忆碎片再次翻涌。
这一次不再是无序闪回。画面被某种力量牵引着,聚焦于一处:万年前的封印战场,冰凰与龙帝并立于天穹之巅,九道光柱从大地各处升起,环绕成环。古文浮现——“九图归一,封神可逆”。紧接着,画面切换至一片荒原,九大图腾残影沉眠于不同地脉节点,唯有双生气息接近时,才会微微震颤。
她看清了。
集齐九大图腾,不是为了开启什么,而是为了逆转封印的崩塌。混沌降临并非命运注定,而是封印衰竭后的自然溃散。她们不是被选中者,是唯一能延缓终结的人。
“听我说。”她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时间乱流,“三道锁链,缠住手腕,别松。”
莫凡没问她怎么知道,也没质疑这突如其来的指令。他咬牙撑起身体,残存的空间魔力在指尖凝聚,三道虚影锁链依次缠上两人手腕,将断裂的契约纹路重新接通。一丝微弱的火流顺着纹路渗入她体内,与冰凰寒气交汇,双生共鸣再度成型。
浮台边缘仍在崩解,但他们的意识稳住了。
雨晴低头,看着玉佩上因滴血而完全点亮的星图。她将玉佩贴向莫凡胸口,正对那枚幽光闪烁的烙印。血珠顺着玉佩边缘滑落,滴在烙印表面,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雪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烙印猛地一颤。
排斥力场骤然增强。远处那座刻着“囚徒未死,时轮未终”的巨钟轰然鸣响,声波无形,却将周围漂浮的时钟震得剧烈摇晃。指针狂转,时间流速彻底失控。一股强大的推力自钟体扩散,直逼两人所在的位置——这是时间领域的规则反噬,要将他们强行弹出。
她没退。
反而将玉佩压得更紧,左手五指张开,按在莫凡后颈,以冰凰之血为引,激活双生契约的共鸣频率。刹那间,两人的意识在相位差中错位嵌合,如同两股不同步的波纹强行叠加,形成稳定的共振体。排斥力场撞上这层结构,竟被缓缓抵消。
时间领域开始震颤。
雨晴闭眼,任由心源黑斑继续蔓延。她不再压制,而是引导那股混沌侵蚀之力,与玉佩星图共振。九大图腾的记忆片段被逐一筛选、固化,最终沉入契约纹路深处,成为不可磨灭的烙印。
莫凡在共鸣中看到了更多。
他看见自己站在一片焦土之上,全身燃烧,火焰由内而外撕裂血肉,只为替她撑起最后三秒的施法时间;他看见她在冰封的祭坛上跪倒,银发被风卷起,手中握着最后一块图腾残片,而她的胸口,冰凰纹路正一点点被黑纹吞噬。
他喉咙发紧,火流在契约中剧烈波动。
“别选这条路。”他在意识中低语,声音沙哑,“我不值得你燃尽自己。”
她听见了。
睁开眼,目光穿透时间乱流,落在他脸上。没有犹豫,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你从来就不懂。”她说,“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逃命。我是穆雨晴。我生来就带着这颗心源,见过太多人死在无法选择的夜里。这一次,我选这条路——不是因为命定,是因为我愿意。”
话音落,她双手合十,将玉佩夹在掌心,契约纹路与玉佩星图同时爆发出刺目光芒。那光不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缩,凝成一点极致的亮,像被压缩到极限的时间核心。
她以意志为锤,以血契为锚,将这一点光狠狠钉入现实坐标。
时间节点被锁定。
周围的时钟停止震颤,指针静止在某一刻。巨钟的鸣响戛然而止,悬浮的碎片凝固在半空。连那道延迟的影子,也在这一刻与本体重合。
浮台彻底崩解。
他们的身体开始下坠,不是坠向深渊,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回归现实。意识在最后一瞬仍保持连接,契约纹路在冰晶封印下剧烈发烫,像即将熔断的金属丝。
雨晴在坠落中睁眼。
她看见青铜巨门的缝隙仍在扩张,门内锁链声密集如雨,却不再让她感到恐惧。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莫凡的手仍扣着她的腕骨,力道没松。
“等落地。”他声音极低,“第一件事,毁掉那扇门。”
她没回答。
只是将玉佩重新贴回胸口,任由黑斑在锁骨处缓缓爬行。心源跳动的节奏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冰凰低鸣,而是混入了一丝混沌的震颤——她已无法回头。
下坠仍在继续。
现实的触感逐渐清晰,岩壁的粗糙、空气的湿度、体内魔力的枯竭感一一回归。她的左腕契约纹路突然剧痛,冰晶封印出现第二道裂痕,红光自缝隙中渗出,像血从伤口里渗出来。
莫凡察觉到了,手臂收紧。
“你还撑得住?”
她点头,指尖抚过玉佩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一滴未干的血。
门缝深处,锁链声忽然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