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在头顶翻涌,赤红的光透过流动的火流洒下,映在三叉戟的刃口上,折射出一道微颤的蓝光。雨晴的手指搭在戟身,掌心残留着刚才那一划的灼感——那道金纹虽已消散,左臂的凤凰印记却仍在发烫,像一块沉入血脉的烙铁。
莫凡站在她身侧,火焰在掌心缓缓旋转,试探着前方扭曲的热浪。他的眼神扫过她微微蜷起的手指,没说话,只是将火光压低了些。
“能走。”雨晴开口,声音平静,“本源已经稳定。”
她闭了闭眼,体内寒流重新归于节律。不再是被动抵御,而是由她主导的脉动。左臂印记微微一震,冰凰心源随之响应,如同校准后的钟摆,将岩浆中紊乱的时空波动一寸寸剥离。那些试图侵入神识的错位感,被稳稳挡在意识之外。
莫凡点头,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道螺旋火柱刺入上方岩浆。高温瞬间汽化出一条短暂的真空通道,气泡在边缘炸裂,发出沉闷的爆响。
两人同时下潜。
火流在头顶闭合,黑暗重新压下。唯有三叉戟前端的冰晶微光,映出前方一道倾斜向下的裂隙。通道壁面布满金属纹路,早已被熔岩半蚀,却仍能看出人工雕琢的痕迹。
“快到了。”莫凡低声道。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岩浆喷发的震颤,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规律性的脉冲,透过足底传来。每一下,都与左臂印记的温度变化同步。
雨晴停下脚步。
她抬起手,指尖沿着戟身滑落,在空中缓缓划出一道弧线——与祭坛前那一记金纹轨迹相似,却更加凝练。空气中没有光痕浮现,但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凤凰印记在回应。
三叉戟突然轻震。
一道冰凰虚影自戟尖浮现,仅有手掌大小,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它无声振翅,掠向通道尽头那扇半掩的金属门。
门上的封印纹路开始剥落。
一层、两层、三层……像是被无形之手逐道抹去。最后一道纹路消散时,门内传来低沉的嗡鸣,仿佛沉睡的机械终于察觉到访客。
通道尽头是一处巨大的空洞。
穹顶高不可测,四周镶嵌着数十根断裂的晶体柱,残余的蓝光在柱体内部微弱闪烁。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约三米的金属球体,表面布满交错的凹槽,像是某种接口阵列。球体下方,一根粗壮的能量导管自地底延伸而出,早已断裂,断口处凝结着黑色的焦痕。
“那就是初代核心。”雨晴说。
莫凡皱眉:“没人维护,还能运转?”
“不是运转。”她向前一步,“是在等待。”
她将三叉戟插入地面,冰凰本源顺着戟身渗入地底。刹那间,核心表面的凹槽逐一亮起,蓝光由下而上蔓延,如同被唤醒的神经网络。球体缓缓旋转,频率与她左臂印记的跳动完全一致。
“它认得你。”莫凡后退半步,火焰在掌心蓄势。
“不。”雨晴摇头,“它认得的是印记。”
她抬起左臂,凤凰印记在幽光中清晰可见。纹路与核心表面某一段凹槽的走向,完全吻合。
莫凡立刻结印,空间波动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屏障。静默结界成型的瞬间,核心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全息影像投射而出。
画面模糊,像是从老旧记录仪中提取的数据。一个身穿灰白长袍的男人背对镜头,站在核心前,手中握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晶体。晶体内部有光流缓缓旋转,与冰凰心源的波动极为相似。
“穆卓云。”雨晴低声道。
男人将晶体缓缓嵌入核心接口。金属球体剧烈震颤,蓝光暴涨,几乎照亮整个空洞。他低声说出一句话,声音经过数据压缩,断断续续:
“唯有冰凰之血……方可唤醒……时空锚点。”
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核心的旋转速度突然加快,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第二段影像开始播放——这次是俯视角,清晰地记录了晶体嵌入的全过程。镜头拉近,晶体表面浮现出一道符文,线条复杂,却与雨晴左臂的凤凰印记轮廓完全一致。
莫凡盯着那符文,眉头紧锁:“它在等你补全。”
“不是补全。”雨晴看着自己的手臂,“是确认。”
她收回三叉戟,缓步走向核心。每走一步,左臂印记的温度就升高一分。当她站在接口前时,印记已烫得几乎灼痛。
她没有伸手去碰晶体。
而是将掌心贴在核心表面。
刹那间,数据流逆向涌入她的意识。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认知”——关于这颗核心的建造目的、关于它为何沉睡、关于它为何必须由冰凰本源激活。
它不是武器。
也不是能源中枢。
它是锚。
在时空结构最脆弱的节点,用来固定现实坐标的锚点。而冰凰本源,是唯一能与之共振的密钥。
影像再次切换。
这次是穆卓云的正面。他的面容苍老,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直视镜头,声音清晰:
“若有人见到此录,请记住——初代核心一旦启动,次级核心将自动响应。双核同步之日,即是时空裂隙重连之时。但若启动者心念不纯,锚点将反转,成为撕裂现实的支点。”
画面定格在他最后的表情——严肃,却带着一丝释然。
影像消失。
核心的蓝光转为稳定脉动,每一下都与雨晴的呼吸同步。
莫凡终于开口:“他留下这段话,是给你看的。”
雨晴没有回答。她仍贴着手掌,感受着核心内部的节律。那不是机械的运转,而像是一种生命的呼吸。
“它知道我会来。”
“所以你母亲当年……”莫凡顿了顿,“不是意外。”
雨晴缓缓收回手。左臂印记的热度开始退去,但那种连接感仍在。她低头看向三叉戟,戟尖的冰晶微微震颤,仿佛也在回应刚才的数据流。
“我们得回去。”她说。
“现在?”莫凡皱眉,“刚找到核心,情报还没提取完。”
“已经够了。”她拔起三叉戟,转身走向通道,“它不需要我们继续看下去。”
“为什么?”
她脚步未停。
“因为它已经在等下一步了。”
莫凡跟上,火焰在掌心熄灭。通道内重归昏暗,唯有两人的脚步声在金属壁面间回荡。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上升通道时,核心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不是警报,也不是启动音。
像是一道确认完成的提示。
雨晴猛地回头。
核心表面的凹槽正逐层闭合,蓝光缓缓收敛。而在最后一道缝隙即将闭合的瞬间,接口处的晶体内部,浮现出一道新的符文——与她左臂印记完全相同,却多了一道交叉的裂痕。
那裂痕,正缓缓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