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光热之厅的安宁,沿着结晶树留下的精确坐标指引,李长乐五人一火驾驭着愈发凝实的意识共同体,驶入了大厅后方的拱形通道。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如同在巨兽的肠道内穿行。两侧的“壁”依旧是半透明的规则结晶,但色泽与性质却随着深入不断变化。有时是冰冷的湛蓝,流淌着数据洪流般的微光;有时是厚重的土黄,散发着沉稳的引力波动;有时则变为跃动的翠绿,充满了生机与生长的意蕴。显然,这条通道贯穿了“规则回廊”内不同属性规则沉淀区域的交界处。
得益于老者馈赠的“基础规则辨识”信息,李长乐能更清晰地“读懂”这些环境特征。他引导着团队,巧妙地避开了几处规则冲突剧烈、能量湍流暗藏的危险节点,选择相对平缓的“规则间缝”通过。夏小暖则凭借提升后的精神力,精细调控着护罩,使其属性与环境微微契合,进一步降低存在感。
‘星火’安静地待在李长乐身边,如同一个好奇的孩子,感知着周围流淌的、与其自身特质或契合或相斥的各种规则气息。它的存在,似乎也让李长乐对“光热”相关规则的亲和与理解,增强了一丝。
周胖子和铁匠也各司其职。周胖子负责用他那变得更加敏锐的直觉,预警可能出现的、无法用现有知识解释的“不对劲”感觉;铁匠则凭借复苏的“架构师”本能,不断分析着通道结构的稳定性和可能隐藏的系统接口或历史遗留痕迹。
一路行来,通道内除了规则本身的脉动,异常安静。但那种被老者提及的、来自回廊深处的“异常波动”,却仿佛某种背景辐射,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如同遥远地平线上的闷雷,让人的心头不自觉蒙上一层阴霾。
“前面就是坐标指示的‘维度锚点’所在区域了。”李长乐停下,前方通道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更加广阔、但结构也异常复杂的环形大厅。
大厅的中央,并非实体装置,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由无数层层嵌套、缓缓旋转的银色几何光环构成的复杂结构。光环之间,流淌着七彩的、仿佛凝聚了无数维度信息的流光,在核心处交织成一个不断变幻、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点。整个结构散发着古老、浩瀚、同时又极不稳定的空间波动,仿佛轻轻触碰,就会引发难以预料的连锁反应。
这就是“维度锚点”!一个天然形成或远古遗留的、能够微弱干涉和标记不同维度间相对位置与通道的规则奇观!
在锚点周围,环形大厅的地面上,散布着许多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规则结晶簇和能量淤积潭。有些结晶晶莹剔透,内部封印着奇异的景象;有些则浑浊不堪,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些能量潭也颜色各异,有的平静如镜,有的则不断翻滚冒泡,显然性质迥异。
“好家伙……这地方像个露天采矿场加化学实验室。”周胖子看着那些结晶和能量潭,啧啧称奇。
“小心,”铁匠眼神凝重,“那些结晶和能量潭,都是高度不稳定规则沉淀的副产物,可能蕴含残存的规则碎片,也可能隐藏着规则冲突引发的陷阱,甚至是……某些选择在此沉眠的存在的‘外壳’或‘排泄物’。”
他话音刚落,靠近锚点一侧,一个暗紫色的能量潭忽然剧烈翻腾起来,从中冒出几个半透明、不断变换形状、散发着混乱精神波动的影子。这些影子没有固定意识,只是本能的规则残余聚合体,感应到李长乐他们这股“外来”的秩序波动,便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是‘规则残响幽灵’,”夏小暖低声道,“没有智慧,但会本能地侵蚀和同化其他秩序结构补充自身,很难彻底消灭。”
李长乐眼神一凝,并未直接动用火焰。他回想起老者的叮嘱,心念微动,尝试引动体内“起源烙印”与整个“光热之序”大厅(虽然已有一段距离)的微弱共鸣。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意念的引导,一丝源自大厅方向、极其遥远却纯粹的光热规则韵律,如同穿过特殊通道般,跨越空间,隐隐加持在他身上。他指尖弹出一缕混合了这丝韵律的纯白火星。
火星落在飘来的“规则残响幽灵”身上,并未剧烈燃烧,而是如同水滴落入滚油,引发了那些混乱规则结构的内部失衡与自我湮灭!几个影子无声地扭曲、溃散,重新化为了无序的暗紫色能量雾气,缓缓沉回潭中。
“利用环境规则的‘共鸣’与‘压制’……”铁匠眼睛一亮,“比直接对抗省力高效得多!”
解决了这个小麻烦,众人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维度锚点”上。靠近观察,更能感受到它的庞大与精密,以及那份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感。七彩流光在光环间奔腾,核心的奇点变幻莫测,时而拉伸成线,时而坍缩为点,每一次变幻,都引动着周围空间的细微褶皱。
“根据坐标信息和结构分析,”铁匠指着锚点基座附近几个相对黯淡、似乎可以接触的银色符文接口,“那里可能是锚点的‘信息读取’或‘坐标注入’端口。如果能安全连接,或许能从中提取出过往使用者留下的坐标记录,或者临时注入我们自己的坐标参数,尝试建立一条不稳定的临时通道。”
“风险呢?”李长乐问。
“风险极大。”铁匠直言不讳,“首先,端口是否完好、是否安全未知。其次,读取或注入过程可能引发锚点能量反冲或规则紊乱。最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对面坐标指向何处,可能是‘沉眠边陲’,也可能是绝地、甚至是‘万象织网’的核心监控区。”
就在他们权衡利弊,商讨如何安全试探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锚点本身,而是来自大厅另一侧,一片被厚重墨绿色能量雾气笼罩的区域!
“吼——!!!”
一声低沉、痛苦、充满了疯狂与暴戾的咆哮,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猛地从那片雾气中爆发出来!紧接着,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秩序侵蚀与混乱痛苦混杂气息的恐怖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环形大厅!
大厅地面上的诸多结晶簇咔嚓作响,能量潭剧烈沸腾!连中央的维度锚点都受到了干扰,旋转的光环出现了瞬间的迟滞,七彩流光变得紊乱!
“是那种波动!”‘星火’发出惊惧的意念,“和我在外围感觉到的很像……但更近!更强烈!它……它好像被惊动了!”
李长乐霍然转身,纯白火焰瞬间升腾,将众人护在身后。夏小暖的精神力护罩也全力展开,凝重地望向那片墨绿色雾气。
只见雾气剧烈翻滚,一个庞大、扭曲、仿佛由无数断裂的金属触须、破碎的晶体外壳以及翻滚的暗能量构成的怪物轮廓,缓缓从中站起!它没有固定形态,身体各部分都在不断蠕动、重组,唯一清晰的,是它“头部”位置数十只闪烁着混乱红光的“眼睛”,以及一张不断开合、发出无声咆哮的、布满锯齿状能量利齿的“巨口”!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怪物体表,不断有银白色的、属于“万象织网”的冰冷秩序符文浮现、闪烁,又不断被它体内涌出的黑暗与疯狂力量侵蚀、覆盖,两者激烈对抗,让它显得更加痛苦和狂暴。
“这是……”铁匠的声音带着颤抖,“……被强制‘消化’或‘融合’失败后,产生的规则畸变体!一个古老强大的存在,在被‘织网’秩序侵蚀的过程中发生了不可控的异变,丧失了大部分理智,变成了徘徊在秩序与疯狂边缘的怪物!”
那怪物数十只红眼瞬间锁定了李长乐他们,尤其是李长乐身上那纯净的、与它体内混乱力量截然相反的“起源”气息,仿佛激起了它更深的愤怒与……渴望?
“新鲜……秩序……吞噬……解脱……”
断断续续、充满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尖针般刺入众人的意识!
没有任何警告,那规则畸变体猛地挥动一条由破碎晶体和金属构成的巨臂,带着撕裂规则的恐怖力量,裹挟着墨绿色的侵蚀性能量和银白色的秩序碎片,朝着李长乐他们狠狠砸来!
攻击未至,那混合了秩序与疯狂的恐怖威压,已经让夏小暖的精神护罩剧烈晃动,周胖子和铁匠更是感觉意识都要被冻结!
维度锚点近在咫尺,然而,一个意料之外的、极度危险的“住户”,已经暴起发难!
李长乐眼中纯白火焰熊熊燃烧,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强敌,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准备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