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警看见她霎时苍白的脸,也能看出她此刻的虚弱和疼痛,知道她肯定是受伤了,虽然他并不知道她有孕且已经流血,但这时只是瞬间想救人的想法,看着她,“好,我救你,我送你去医院。”
他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自行车后座上,把她的手放在前座上让抓着座位边上,急叮嘱道,“你抓好啊,我跑着推着你,医院离这很近的。”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点了一下头。
他推着自行车往医院那边跑,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就一手扶抓着她的背,一手抓着车把手焦急地跑,还安抚着她,“你放心,我们会很快到医院的。”
所幸医院离公安局本来就不远,所以他并没跑多久就跑到了医院,招呼叫着医护人员抬上担架,送去了急诊。
急诊的门一关,他就被一护士叫走了。
这护士是认识他的,路上问道,“小李,这送来的是你亲戚吗?”
他急回道,“额,不是,是一个报案人,我下班路上看见她受伤了,就送来了。”
“哦,这样啊。”
护士没多问什么,他被带到护士站登记填表,填他的信息填病人的信息,他回想着白天,依然稀记得她是叫张求儿,今年十八岁,住在张家村。
填好后这护士再让他去收费处那交钱,按照一般送急诊的,是预交八十块,若病人出院时没有用完会退,若救治时八十块并不够,那就得补。
他来医院治过病,但没有急诊过,排了一会儿队,一听到要八十,惊了下,“八……八十啊?”
收费人员冷淡地用手指敲着电脑键盘,“是啊,一直是这样。”然后伸出一只手,“交钱吧,后面还有人呢。”
他一下犯了难,他这个月才转了正,正编的一月八十五工资还没发,之前的只有一月五十五,现在要八十块,他身上都没有这么多钱,摸着衣服兜只摸出了二十块,“我就这二十。”
收费人员从窗口拿过钱放在了办公桌一边用个本子压着,“那你快回去拿钱吧,快点啊。”
“我……”
“别愣着了,快去吧,不然我们没法治。”
收费人员催促着他,他烦恼地离开了收费处,往医院外走着,一开始他的满脑子想的是要救人,可现在面临了金钱的难题,但他似乎只能给,因为他已经走出了送人进医院这一步。
他走出医院,骑着自行车去宿舍拿钱。
他是住在宿舍的双人间里,作为一个没有结婚的人,这是很正常的,而宿舍离公安局也近,等于离医院近。
所以他来回拿钱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在收费处窗口递了六十块进去,得到了一张缴费单。
之后,他去了急诊门口的长椅子上疲惫地坐着,也是这时的空闲工夫他才细想着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个报案人和如今的情况,然后越想越懊烦,觉得自己今晚不应该下班,应该在公安局加班才对。
他想着懊悔着,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急诊的门打开了,医生从里走出来,向着他问道,“你送来的病人,病人家属呢?”
他起身,心里有点慌怕地,“这……我不知道,她很严重吗?我看她只是摔了一跤。”
医生尽量镇静着,“她怀孕了,因为肚子受到撞击有流产的迹象,但又没有流下来,我们要确认是要保住孩子还是做流产手术。”
他不由得睁大眼睛,“怀孕?”
“是的。”
“那这……你没问她要不要孩子吗?”
“她现在半昏迷,问不了。”
“这……”他突觉痛苦地抱住了头,“这……我也不能做主啊,我不是她家属,我只是看她受伤把她送过来。”
“这是比较麻烦的。”医生继续保持沉静,“但既然找不到她家属,人是你送来的,那你尽快下决定吧,然后我们才好按方案进行救治。”
他抱住头,悲说着,“额……先……保住孩子吧,我不能决定别人孩子的生命。”
医生也仿佛松了口气,“那好。”随后就转身进去了。
再过些时候,求儿被推了出来,手背上扎着针,有一护士举着吊瓶,有一护士推着担架车,医生走在前向他说道,“我们需要把她转到病房去,止血打针,你跟着来吧。”
“哦,好。”他丧失了力,在后面跟着。
她住在了普通病房里,医生护士忙活一阵后,拉起了帘子在里给她打保胎针,打完后,医生拉开帘子对他说,“我们给她肚子上上了药,这吊瓶打完后应该能把血止住了,然后这针要打一星期,等她明早清醒后,你们再好好说说住院的事吧。”
“嗯,行。”
“那有事再叫我们。”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病房,护士也各忙各的了。
他坐在病床旁边的凳上,叹着气,想着自己是该在这守着,还是回宿舍睡觉去。
然后想着既然已经做到这份上,就在这守夜吧,明天也好去局里跟领导报告。
他拉着凳子靠着墙壁靠着,弯直着手臂放肚子上,看了下她,希望她能好起来,也希望她好起来后不会再缠着他,最好会把他垫付的预缴金还了。
但一下想到她今晚说的她没钱交住房钱了,就心痛了下,感觉这钱他可能拿不回来了,她看着就是从农村来的贫穷女人。
一想到这,他就心痛,今晚交的钱可是他除去用掉的攒了好几个月才攒到的钱。
“唉,唉……”
他在深深叹气的时候,不可能会知道她的家属,她的“丈夫”已经在张家村掀起过了腥风血雨,火光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