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漠北草原,天高云阔,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将连绵的营帐和巍峨的校场点染得一片辉煌。今日,是北伐大军授勋暨授旗大典的日子,也是注定要载入大明史册的一天。
校场经过了精心的布置,显得格外庄严肃穆。高高的点将台(主席台)上,矗立着大明龙旗以及代表此次北伐胜利的各式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台下,参与此次北伐的数十万大军,按照各自的卫所和方阵,井然有序地排列开来,如同大片大片沉默的钢铁森林,一眼望不到边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激动与无上荣耀的炽热气息。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观礼区域,特意划出了一片位置,那里聚集着受邀前来观摩的、已经归附大明的草原各部首领、长老以及部分有影响力的牧民代表。他们穿着节日的盛装,脸上带着好奇、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们被大明皇帝邀请来观礼,既是恩宠,也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朱棣身着龙袍衮服,端坐于点将台正中央,威仪天成。柳升、朱勇、丘福、等一众核心将领分列两侧,人人甲胄鲜明,气度沉雄。朱高晟则站在朱棣身侧稍后的位置,虽然身着亲王常服,但眼神中的激动与期待,却比任何人都要炽烈。
吉时已到,礼炮轰鸣!巨大的声响如同雷霆滚过草原,宣告着盛典的正式开始!
首先进行的,是英雄部队的入场式。
随着司礼官高昂的唱名声和雄浑的战鼓节奏,六支早已准备就绪、全员换装了新式礼服的英雄部队,依次从校场另一端,向着点将台方向,迈着整齐划一、震撼人心的正步,缓缓行进而来!
“咚!咚!咚!咚!”
当第一支队伍——“熊罴营”那深棕色的方阵,以无可挑剔的正步姿态,如同移动的山岳般出现在所有人视野中时,整个校场,连同那片草原部落的观礼区,瞬间陷入了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大明自己的将士,还是那些草原部族,都感到一股电流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那是怎样的一支军队?!
统一的深棕色笔挺礼服,金色的滚边在阳光下闪耀,如同给山岳镶上了金边。立领让他们显得无比挺拔,收腰设计勾勒出强健的体魄,皮质武装带和锃亮的军靴更添威严。每一个士兵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抬头、挺胸、目光平视前方,眼神锐利而坚定,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秩序感!
他们肩扛着最新式的燧发滑膛枪枪身油亮,枪口闪烁着寒光,尤其是那柄已经装上、长达尺余的套筒式刺刀,如同给这支沉默的军队装上了致命的獠牙!
最令人灵魂震颤的,是他们行进的方式!
没有嘈杂的脚步声,没有凌乱的队形,只有那如同一个人踏出的、沉重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这声音仿佛不是来自数千只脚,而是来自一个庞大无比的巨人的心跳,每一步都踏在观礼者的心脏上,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和视觉冲击力!
“长生天在上……”一个草原部落的老者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这是天兵吗?他们……他们走路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身旁一个年轻的部落勇士,脸色发白,紧握着拳头,低声道:“阿爸……我……我感觉他们不是在走路……他们像是一座山……一座会移动的、要压垮一切的山!你看他们的眼神……他们没有看我们,但我感觉好像被无数把刀子指着……”
另一个部落首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身边的人小声说道:“我以前以为,瓦剌的铁骑冲锋就是最可怕的……可现在……这……这比铁骑冲锋更让人害怕!他们太安静了!太整齐了!这得是什么样的纪律才能做到?”
草原各部的人群中,类似的低语和惊叹如同涟漪般扩散。他们习惯了纵马驰骋、呼啸而战的散兵游勇式作战,何曾见过如此将“整齐”和“纪律”演绎到极致的军队?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这支部队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精密、如同战争机器般的气质,让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和……臣服感!这真的像是从天上降临人间的军队,不属于这个凡俗的时代!
紧接着,“捷豹营”的灰绿色方阵、“血狼营”的铁灰色方阵、“雷震营”的藏蓝色方阵、“虎贲营”的玄黑色方阵,依次以同样震撼人心的正步姿态通过校场。每一种颜色,都带着其独特的“气”,或灵动,或冷冽,或深沉,或凶戾,但核心都是那令人心悸的整齐划一与沉默威严!
最后入场的,是“龙骧卫”的赤红色方阵!
那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是皇权的象征,是帝国武力的最高代表!他们的步伐更加铿锵,他们的眼神更加睥睨,他们的气势如同出鞘的帝王之剑,锋芒毕露,光耀四方!当这片赤红以无可阻挡之势滚滚而来时,点将台上的朱棣,眼中爆发出无比自豪和满意的光芒!
六支英雄部队的方阵,最终在点将台正前方的指定区域整齐列队,肃然挺立,如同六座沉默的彩色钢铁雕塑。
接下来,是整个入场式最精华、也是最震撼人心的环节——向统帅致意!
在总指挥官的号令下,六个方阵,近万名将士,动作完全同步!
“向右——看!”
“唰!”所有士兵的头颅整齐划一地向右转,目光聚焦于点将台上的大明皇帝朱棣!
“敬礼——”
“哗!”持枪的右手猛地抬起,位于胸口位置,动作干净利落,带着破风声!
“劈枪——”
随着一声更加短促有力的口令,士兵们握枪的姿势瞬间变化!右手迅速下滑握紧枪托颈部,左手同时前伸握持护木,枪身由肩扛变为双手持握,装有刺刀的枪口猛地向前上方斜刺而出!形成一个极具攻击性和仪式感的持枪礼姿势!
“轰——!”
这一个动作,近万人完成得如同一个人!那瞬间爆发出的气势,那雪亮刺刀组成的死亡丛林,那凝聚到极致的、冰冷的杀气,仿佛将校场上空的空气都彻底凝固、然后猛然点燃!
点将台上,朱棣和一众将领只觉得一股寒意混合着豪情直冲头顶!太震撼了!这不仅仅是礼节,这分明是在无声地宣告:吾等手中利刃,随时可为陛下撕裂一切敌人!
而台下,那些草原部落的观礼者们,在这一刻,许多人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甚至有人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们仿佛看到,那近万把闪着寒光的刺刀,不是指向天空,而是直接刺向了他们的心脏!那瞬间爆发出的、凝聚了整个方阵力量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疑虑!
“天军……这一定是长生天派来的天军……”一个部落萨满脸色惨白,手中的法器都在颤抖,“不可战胜……绝对不能与之为敌……”
“大明……大明帝国……”另一个首领喃喃道,眼神中充满了彻底的敬畏,“有这样的军队……草原……永属大明了……”
许多年轻的牧民看着那整齐的方阵,冰冷的刺刀,以及士兵们那毫无动摇的眼神,心中原本可能存在的、因部落被征服而产生的不甘和仇恨,在这一刻,竟然奇异地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以及……一丝隐约的、或许归附如此强大的帝国也并非坏事的念头。
站在朱棣身侧的朱高晟,看着台下那熟悉无比的正步,那整齐的劈枪动作,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穿着跨越时空军服的面孔,尤其是看到紧随六支英雄部队之后入场、由他麾下“党卫军”为骨干临时扩编组成的“教导队”方阵,同样迈着铿锵的正步,进行着标准的劈枪礼时……
一股极其复杂、汹涌澎湃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心防!
教导队!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一个沉重而悲壮的匣子!
他想起了那个时空,那段山河破碎、国运如丝的惨痛历史!想起了那一支同样被称为“教导总队”的部队——那是当时这个古老国度倾尽所有、用德式装备武装、仿照德国军队训练出的、堪称全国最精锐的部队!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斗志昂扬!在随后到来的、那场关乎民族存亡的、最惨烈也最屈辱的卫国战争中,这支教导总队的官兵,与其他无数英勇的华夏儿女一样,投身于那血肉熔炉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在漫天烽火、敌寇如潮的战场上,那些穿着德式钢盔、手持德造步枪的教导总队官兵,明知道敌我实力悬殊,明知道装备后勤全面落后,明知道每一场战斗都可能是有去无回,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地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用最先进的战术,打着最落后的战争!他们用血肉之躯,去硬撼敌人的钢铁洪流!
他记得那些惨烈的战报,记得那些伤亡数字。教导总队在关键战役中,往往打出近乎一比一的惊人交换比!这在当时全面溃败的大背景下,是何等的悲壮与不易!他们是在用生命和鲜血,为这个民族争取最后一丝尊严和喘息之机!
他们是那个时代最可爱的人!是最勇敢的人!他们甚至在当时,都看不到未来胜利的曙光,不知道这个饱经磨难的民族最终能否赢得那场战争,但他们依然选择了战斗!选择了为国捐躯,血洒疆场!
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种为了渺茫的希望而奋不顾身、壮烈牺牲的精神……与台下这些为了大明荣耀、为了开拓帝国疆土而斗志昂扬的将士,何其相似!却又因为时代背景的不同,而显得更加悲怆和可敬!
想到这里,朱高晟的视线瞬间模糊了。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他年轻的脸颊滑落。他努力想控制,但那汹涌的情感却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让他哽咽出声。
朱棣察觉到身旁儿子的异样,微微侧目,看到朱高晟脸上纵横的泪水,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柔和。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朱高晟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感慨:“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起阵亡的将士们了?是啊……此战胜利,来之不易,是多少好儿郎用命换来的……朕,心里也疼。”
朱棣以为儿子是想起了北伐中牺牲的明军将士,心中触动而落泪。
朱高晟闻言,知道父皇误会了,但他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他只能用力点了点头,任由泪水流淌。这泪水,既是为了这个时代牺牲的明军将士,更是为了那个时空中,无数连名字都未曾留下、却为了民族存续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先辈!是为了那支打光了精锐、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教导总队!是为了所有在黑暗岁月中,用生命点燃希望之火的、最勇敢的华夏儿女!
他望着台下那支被他命名为“教导队”、寄托了他某种特殊情感的部队,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承诺:
【你们安息吧……你们未竟的事业,你们守护的河山,在后世,已经由你们的精神继承者完成了!而在这个时空,有我朱高晟在,有大明在,绝不会再让那样的屈辱和苦难重演!我要让华夏的荣光,照耀得更远,更久!我要让这正步声,这劈枪礼,成为敌人永恒的噩梦,成为华夏永固的象征!】
授勋仪式在朱高晟这复杂难言的心绪中,继续进行。一面面绣着熊罴、捷豹、狼首、雷霆、猛虎、龙首的崭新战旗,由朱棣亲手授予各部队主将。一枚枚精心铸造、闪耀着金属寒光的各级勋章,被佩戴在立功将士的胸前。
整个校场,化作了荣耀与忠诚的海洋。
但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支军队入场时那跨越时空的震撼,以及那劈枪一刻所展现出的、足以令鬼神皆惊的铁血军魂!更不会忘记,那位年轻的晟王殿下,望着他的军队时,那莫名流淌的、饱含深情的泪水。
这一幕,与那支如同天兵下凡的军队一起,深深地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无论是大明将士,还是草原归附者。他们知道,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随着这正步声和劈枪礼,轰然降临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