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汐,冰冷、死寂,以绝对的“无”侵蚀着一切“有”。苏然魂体周围的空间持续“消失”,那点刚刚点燃的创世星火在绝对黑暗的压迫下,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星瑶拼尽全力维持的星辰光罩,也如同脆弱的琉璃,裂纹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月无痕脸上重新浮现出残忍的笑意,她仿佛已经看到苏然魂飞魄散、星瑶力竭而亡的结局。虚无之主的意志,是不可抗拒的宇宙法则,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然而,苏然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洞彻本质的明悟。在那创世星火即将被扑灭的刹那,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以自身力量去“对抗”虚无,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点星火之中,去“感悟”它存在的本质。
“虚无……并非吞噬,而是回归……是万物演化的终点,亦是起点……”苏然魂念中闪过混沌祖龙传承中关于宇宙生灭的古老信息,“混沌……包容虚无,亦能……从虚无中……创生!”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虚无意志侵蚀己身,甚至主动将一部分魂体融入那绝对的“空无”之中。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举动,如同自寻死路!但苏然却在这极致的危险中,触摸到了一丝玄之又玄的契机!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虚无彻底同化的边缘,那点创世星火猛地一跳!并非抵抗,而是……共鸣!它仿佛与周围的虚无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振,如同在绝对的寂静中,捕捉到了第一个音符的振动!
嗡!
一种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波动”,以创世星火为中心,荡漾开来!这波动并非能量,而是一种……“定义”!它极其微弱,却顽强地“定义”着自身的存在,定义着以它为中心的一小片区域,不再是“虚无”,而是“存在”的雏形!
如同在绝对零度中,诞生了第一缕热运动!在绝对的黑暗中,点亮了第一颗光子!
这一点“定义”的波动,便是对“虚无”最根本的挑战!是“有”对“无”的宣告!
“咦?”虚无意志首次传来了一丝清晰的、带着讶异的波动。它“看”到,在那片本应彻底归于寂灭的区域,一点微不足道的“存在”竟然顽强地锚定了下来,并且开始以它为核心,极其缓慢地、却不可逆转地……重构秩序!
苏然魂体剧震,那融入虚无的部分意识,在这股“定义”波动的牵引下,如同找到了灯塔的迷舟,开始艰难地回归、重组!虽然过程痛苦万分,如同将灵魂寸寸碾碎再重塑,但他的存在感,却以那点创世星火为核心,重新变得清晰、坚定!
创世星火不再摇曳,反而稳定下来,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扎根于虚无、破土而出的坚韧!火苗之中,隐隐有地水火风的虚影流转,有星辰轨迹的雏形勾勒!
“以我之念……定义此方……混沌为基……星火为引……此域……当存!”苏然魂念发出无声的呐喊,将自身对混沌、对星辰、对守护的一切感悟,全部灌注于那点星火之中!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创世星火周围的虚无,发出了细微的、却真实存在的“蒸发”声!一片直径不过尺许的、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混沌领域”,以星火为核心,强行开辟了出来!领域之内,混沌之气缓缓流转,虽然远不能与外界相比,却彻底隔绝了虚无意志的直接侵蚀!
“不可能!”月无痕失声惊呼,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骇然!她无法理解,为何在主上的绝对意志下,苏然还能开辟出一方存身之地?这简直违背了宇宙的基本法则!
星瑶也感受到了那微小领域的存在,美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她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本命星辰之力注入星辰核心,光罩虽然依旧濒临破碎,却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多了一丝不屈的韧性。
“有趣的蝼蚁……竟触摸到了‘定义’的门槛……”虚无意志的波动再次传来,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趣”?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看到了一个值得观察的实验现象。“然,萤火之光,终将熄灭。”
随着这意念,虚无意志的侵蚀方式骤然改变!不再是单纯的抹除,而是化作无数道细微至极、却无孔不入的“虚无之丝”,如同最锋利的针尖,精准地刺向苏然刚刚开辟的混沌领域,试图从内部瓦解其结构,否定其存在的根基!
这比之前的全面压制更加凶险!苏然刚刚稳固的魂体再次剧烈震颤,混沌领域边缘不断波动、扭曲,仿佛随时会崩溃!那点创世星火也受到了集中攻击,光芒急剧闪烁!
“不好!”苏然心头一紧,他刚刚领悟的“定义”之力还极其粗浅,根本无法抵挡这种针对性的、规则层面的瓦解!
眼看领域即将被攻破,星火将灭——
“苏然!接住!”
就在这时,星瑶发出一声决绝的娇叱!她猛地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一口蕴含着本命精华的淡金色心头血喷出,化作一道璀璨的血色星芒,无视虚无之丝的阻隔,精准地没入苏然那点创世星火之中!
“星瑶!不可!”苏然大惊,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星瑶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但她眼中却带着欣慰与决然:“以我星枢院传承之血……助你星火……燎原!”
嗡——!
得到星瑶这口蕴含星宫正统传承与本命精华的心头血滋养,那点创世星火如同被注入了最强的助燃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火苗瞬间膨胀了数倍,其中流转的地水火风更加清晰,星辰轨迹几乎凝成实质!
轰!
炽烈的星火之光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将侵袭而来的虚无之丝瞬间灼烧、气化!苏然那尺许方圆的混沌领域骤然稳固、扩张,瞬间达到了丈许范围!领域之内,混沌之气奔腾,甚至隐隐有微弱的生机开始萌发!
“暖暖!”苏然心中剧痛,他能感受到星瑶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但他也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星瑶是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争取到了最关键的反击机会!
“月无痕!虚无之主!你们视众生为蝼蚁,肆意践踏!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蝼蚁之怒,亦可燎原!”苏然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与杀意,他将对星瑶的愧疚、对冥河的守护、对一切不公的愤懑,全部融入这新生的创世星火之中!
他双手结印,混沌龙神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引动整个星陨秘境残存的星辰本源,甚至开始强行抽取那被虚无意志笼罩的周天星辰图的力量!
“混沌星火……焚尽虚无……龙神怒……开天地!”
丈许混沌领域骤然收缩,全部力量凝聚于创世星火之中,星火化作一条微型的、却凝练到极致的混沌星龙,发出震彻灵魂的龙吟,携着开天辟地、定义存在的无上意志,不再是防守,而是……主动扑向了那笼罩大殿的虚无意志核心!
这一次,不再是萤火与皓月的差距,而是……一点星火,欲要焚天!
“狂妄!”月无痕厉声尖叫,全力催动寂灭法则阻拦。
那虚无意志也似乎被这蝼蚁的挑衅激怒,凝聚起更恐怖的力量,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虚无巨掌,狠狠拍向那条微小的混沌星龙!
轰!!!!!!!
无法形容的碰撞在星陨殿中心爆发!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宇宙法则最本源的冲突!整个秘境的空间结构都在崩塌、重组!
光芒散尽(如果还有光的话),只见那条混沌星龙已然湮灭,苏然魂体再次遭受重创,几乎透明。但……那只虚无巨掌,掌心之处,竟然也被灼烧出了一个无法弥合的空洞!虚无意志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似乎受到了某种创伤!月无痕更是被反震之力震得吐血倒飞,气息萎靡!
苏然,竟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撼动了虚无之主的意志!
虽然代价惨重,但他证明了,“存在”,可以对“虚无”发起反击!
星瑶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虚弱的、却无比欣慰的笑容,缓缓闭上了双眼,气息近乎消散。
“暖暖!”苏然心如刀绞,不顾自身伤势,扑向星瑶。
而虚无意志在短暂的波动后,那被灼伤的空洞缓缓弥合,冰冷的“注视”再次锁定苏然,只是这一次,那注视中,多了一丝……真正的“杀意”。
“变数……必须清除。”
真正的绝杀,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