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仙光之中,空间扭曲变幻。
林风只觉周身被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伟力包裹,眼前尽是流光溢彩,恍惚间仿佛瞬息万里,又似亘古漫长。
待那强烈的空间波动渐渐平息,刺目光芒散去,他发现自己已立于一处完全陌生的地界。
脚下是温润剔透的白玉地砖,蔓延至视野尽头,不见丝毫缝隙,仿佛天然生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极致的先天灵气,呼吸间便觉仙元充沛,伤势都隐隐加快了一丝恢复速度。但这灵气之中,却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更高层面的威压,令神魂本能地感到敬畏与渺小。
举目四望,远处宫阙楼阁鳞次栉比,皆由仙玉神金铸就,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散发出亿万载不朽的恢弘道韵。祥禽瑞兽虚影时隐时现于云霞之间,仙音妙乐缥缈传来,洗涤心神。
这里绝非灵界,也非寻常仙界碎片?其气象之磅礴,道韵之完整,远非万象星阁那等残破之地可比。
难道这里就是……玉京?
他此刻正站在一座极其广阔的云台边缘。云台中央,矗立着九根擎天玉柱,其上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万族朝拜等古老图案,气象万千。柱顶延伸出无数道晶莹剔透的脉络,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与整个天地交融,似乎在维持着某种庞大的运转。
云台之上,并非空无一人。
远处,依稀可见一些身影。有的驾云而行,仙风道骨;有的乘坐奇珍异兽,华光缭绕;更有甚者,身形模糊,仿佛与道相合,一步踏出便是咫尺天涯。他们气息皆深沉如海,最弱者恐怕也有渡劫修为,其中不少更是让林风完全看不透,其实力绝对远超渡劫期。
这些修士大多行色匆匆,彼此间甚少交流,即便偶有视线扫过林风这边,也只是淡淡一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旋即移开,并未因他的突然出现而有丝毫惊讶或盘问。
这种漠视,反而让林风心头更加警惕。
他低头看向手中,那枚暗金色的“玉京”符文已然消失,仿佛完成了使命。那根乌黑细针也恢复了平凡,再无异常。
他尝试运转仙元,发现此地虽灵气充沛,但空间壁垒坚固无比,远非灵界可比,以他如今状态,恐怕连飞行都极为吃力。神念也被极大压制,只能探出周身百丈范围。
必须先弄清楚此处底细,尽快恢复实力。
他收敛所有气息,沿着云台边缘,向着那些宫殿楼阁的方向缓缓而行,同时仔细观察着四周。
越看越是心惊。
此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蕴含道韵,并非凡物。远处那些宫阙之上,隐约可见一些牌匾,书写着诸如“飞升殿”、“万法楼”、“巡天司”等古字。偶尔有强大的神识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云台,冰冷无情,监察一切。
这里秩序井然,等级森严,仿佛一个运转了无数万年的庞大机器。
“新来的?”
一个略显倨傲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林风心中一凛,停下脚步。只见一个身着制式银袍、面容刻板的青年修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正淡淡地看着他。其修为赫然是渡劫中期,袖口绣着一个小小的、与那“巡天司”牌匾一致的徽记。
“是。”林风不动声色,微微拱手,“在下误入此地,不知此处是……”
“既是飞升至此,便需守玉京规矩。”那银袍修士打断他,语气毫无波澜,扔过来一枚巴掌大小的白玉令牌,“此乃你的身份令牌,凭此可前往‘迎仙阁’领取初册,知晓此地禁令。玉京之内,不得私斗,不得擅闯禁地,违者—律形神俱灭。”
说完,也不等林风回话,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空气般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林风接过令牌,触手冰凉。令牌正面刻着一个数字“柒玖陆”,背面则是一个复杂的云纹印记,隐隐与这片天地气息相连。
飞升?他是因为那符文被误认为是飞升者?
他握着令牌,目光却落在那银袍修士消失的地方,眉头微蹙。
巡天司……
又是巡天。
在万象星阁,那女子残念警示“巡天已叛”。在此地,却又出现了“巡天司”?是巧合,还是……
他压下心中疑虑,按照那修士所指方向,朝着所谓“迎仙阁”走去。
一路行去,遇到不少修士,大多对他这“新人”视若无睹。偶尔有几个目光扫来,也多是淡漠或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迎仙阁是一座不起眼的偏殿,殿内只有一位昏昏欲睡的老者值守。见到林风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指了指旁边一堆玉简。
林风取了一枚,神念沉入。
玉简内信息庞大,主要是介绍这“玉京”乃万界中心,飞升圣地,以及诸多严苛禁令,不得触犯。对于玉京的来历、掌控者等关键信息,却语焉不详。
唯有一句警告格外醒目:“玉京之内,谨言慎行,勿问‘巡天’,莫探‘道主’。”
巡天,道主。
林风心中剧震,那杀手毒针中的诅咒,指向的正是“玉京道主”。
这玉京,肯定与那场万古前的背叛有着莫大关联。
他面色平静地放下玉简,走出迎仙阁,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自己竟阴差阳错,闯入了可能是那反叛者的大本营?
此刻修为未复,强敌环伺,必须万分谨慎。
他寻了一处偏僻云台角落,盘膝坐下,假装调息,实则全力运转功法,汲取此地浓郁灵气恢复伤势,同时暗中观察。
时间流逝,云台上修士渐稀。
就在他以为暂时无人注意时,怀中那枚身份令牌,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同时,一个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道友可是持‘星钥’而来?”
“若想知晓‘巡天’真相,今夜子时,‘碎星坡’一见。”
声音戛然而止,再无痕迹。
林风握着那枚微微震动的身份令牌,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玉京,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水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