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如同星空本源的恐怖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却在这片死寂的星辰古道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虚空深处那秽物存在的意志仓皇退去,不敢有丝毫停留,连带着林风仙元上那残余的秽气标记,也仿佛被无形之力抹除,彻底消散。
危机暂时过去了。林风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古道深处,那块最为庞大、形似破碎星辰核心的残骸。刚才那道苏醒的古老淡漠目光,正是源自那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并无直接的恶意,但也绝无善意,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对方若真有敌意,刚才一个念头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他手持法器残骸板,怀揣银卵,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块核心残骸飞去。四周悬浮的星辰碎片依旧散发着柔和星辉,但此刻在林风感知中,这些星辉似乎带上了一种灵性,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越是靠近,那股苍凉、浩瀚、如同直面无尽星海本身的气息就越是浓郁。残骸巨大无比,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与裂痕,一些地方还能看到凝固的、如同琉璃般的奇异金属脉络,隐约构成某种难以理解的庞大阵势。
在残骸的中央,有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那里矗立着三根残缺不全的巨大石柱,呈品字形排列,石柱上雕刻着与法器残骸板字符同源的星辰古文。
当林风飞临这片区域,双脚落在冰冷的星骸地面上时,他手中的金属板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起来,板身上的字符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自主脱手飞出,悬浮在三根石柱的中心。
嗡……
三根石柱仿佛被注入了灵魂,柱身上的星辰古文逐一亮起,投射出无数流动的光影符号,在空中交织,与金属板的光芒连接在一起,构成一个复杂而玄奥的立体星图。
一道模糊的、由纯粹星光凝聚而成的虚影,缓缓自星图中浮现。这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辨出人形,周身流淌着星辰生灭的轨迹,散发着与之前那道恐怖意志同源、却温和了无数倍的气息。
一道平静无波、直接响彻在林风识海的声音响起:
“持有‘星钥’碎片,身负混沌气,伴生先天灵……末劫之后,竟还有这等传承者来到这‘归寂星路’。”
星钥碎片?是指这金属板吗?归寂星路?是这片星辰古道的名字?林风心中念头急转,恭敬行礼:“晚辈林风,误入此地,多谢前辈方才出手相助。”
星光虚影并未回应他的感谢,只是继续以那种亘古不变的语调说道:“吾乃此地守墓人,一缕即将散尽的执念。末劫之战,星辰崩灭,净土蒙尘,‘道种’计划几近断绝……你能至此,便是缘法,亦是因果。”
“道种计划?”林风心中一动,看向怀中的银卵。
“看来你已接触核心。”星光虚影的目光扫过银卵,“守护它,送它至应去之地,是你的使命,亦是你唯一的生路。外界污秽已深,非净土不可存。”
林风沉声道:“晚辈实力低微,前路茫茫,不知净土在何方,又该如何前往?还请前辈指点。”
星光虚影沉默片刻,空中的星图开始演变,指向古道更深邃的黑暗方向:“归寂星路的尽头,曾有一座‘星门’,或可通往未被彻底污染的边荒星域……但星门已残,需要真正的‘星钥’方能启动。你手中,只是碎片之一。”
它顿了顿,继续道:“吾之时间无多,可引动此地残存星力,为你进行一次‘星髓洗练’,并传你《星辰古卷》基础篇,能领悟多少,看你造化。之后,你需自行寻找其他‘星钥’碎片,修复星门。”
话音落下,根本不待林风回应,三根石柱光芒大盛,空中星图骤然收缩,化作一道凝练至极的星辰光柱,将林风连同他手中的金属板、怀中的银卵一同笼罩。
磅礴精纯到极致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天河倒灌,涌入林风体内。这力量远比之前的道源仙髓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不仅冲刷着他的经脉、丹田、识海,更是在洗涤他的生命本源,重塑他的根骨资质。
与此同时,无数关于星辰运转、引力潮汐、空间折叠、星力运用的玄奥信息,化作庞大的洪流,强行烙印进他的神识之中——《星辰古卷》基础篇。
林风闷哼一声,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感悟交织的状态中。身体仿佛要被星力撑爆,又仿佛在毁灭与新生中轮回;神识几乎要被那庞大的信息冲垮,却又在崩溃的边缘不断凝练、扩张。
银卵在他怀中欢快地吸收着逸散的星辰精华,青光愈发温润灵动。那块金属板星钥碎片则如同贪婪的海绵,吞噬着最核心的星髓,板身上的焦黑痕迹逐渐褪去,露出下方暗沉如夜空的本体,那些字符也变得越发清晰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星辰光柱渐渐消散。
林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幻灭,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的修为并未直接暴涨,但生命层次和对于星辰大道的理解,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星辰古卷》的基础奥义,已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
那星光虚影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透明。
“去吧……沿着星路……一直向前……小心……星路之上……并非只有沉睡的遗骸……还有……当年未能彻底净化的……东西……”
话音渐悄,虚影最终消散。三根石柱的光芒也彻底熄灭,恢复了死寂。只有手中的星钥碎片,散发着温润而强大的星辰波动,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风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对星辰全新的感悟,对着虚影消散的方向深深一拜。
然后,他目光坚定地望向星辰古道那无尽的黑暗深处。
星路尽头,残破星门,其他碎片……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他有了明确的方向和更强大的资本。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淡银色的流光,沿着悬浮的星骸指引,向着古道深处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块巨大的核心残骸阴影处,一块不起眼的、仿佛与星骸融为一体的“岩石”,忽然蠕动了一下,睁开了一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纯粹饥饿与贪婪的……复眼。它悄无声息地脱离星骸,如同最诡秘的猎手,融入了虚空的背景,遥遥缀上了林风化作的那道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