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珩的剑尖抵在那人咽喉，对方手中的罗盘当啷落地。凌颜一步上前，手中符纸已贴上探子双唇。封言符泛起微光，压制住了他喉咙里即将出口的咒音。
她转身取出青铜鼎，掌心轻触鼎身。“星引。”
器灵无声浮现，一团温润灵火飘向探子眉心。那火焰不灼人，反而让对方抽搐的面部渐渐放松。
“他在抵抗。”玉珩低声道，“识海有禁制。”
凌颜点头。她闭眼凝神，混沌灵根缓缓运转。一丝灵息自她指尖溢出，轻轻探入对方识海边缘。画面闪现——地底深处，一座血色祭坛，中央悬着一具人形傀儡，面容竟与她一般无二。耳边传来阴冷声音：“容器已近，只待血祭。”
她猛地睁眼，呼吸微滞。
“看到了什么？”玉珩问。
“他们想把我炼成傀儡。”她说，“用我的混沌灵根掌控三域灵脉。”
玉珩眼神骤冷，剑锋压得更低。探子喉间渗出血丝，却仍挣扎着摇头，似在抗拒某种控制。
“再逼他会触发自毁。”凌颜说，“得稳住他。”
她收回灵息，从空间取出一小瓶灵泉。拔开塞子，滴了一滴在探子额上。水珠顺着眉骨滑落，渗入发际。万物亲和体质让她能感知到对方心神的波动，此刻正剧烈起伏，像被无形绳索勒紧。
“放松。”她低声说，“我不会让你死在这。”
探子眼皮颤动，嘴角抽搐了一下。
玉珩收剑半寸，改以剑气封锁其经脉。他左手结印，一道银光缠上探子手腕，另一道绕颈而过。这是炼器世家的镇脉术，能压制体内暴走能量而不伤根本。
凌颜将掌心贴在他后背，输入温和灵力。两股力量交汇，探子身体猛地一震，随后松弛下来。
他睁开眼，瞳孔浑浊，嘴唇微动。
“首领……”他嘶哑开口，“他说……你是完美的容器……混沌灵根千年难遇……必须炼化……”
凌颜盯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炼傀……献祭……启动古阵……三域归一……”他断续吐字，“只要成了，就能掌控所有灵脉……他就能……成神……”
话未说完，他突然瞪大双眼，七窍溢出黑血。整个人抽搐两下，头一歪，没了气息。
玉珩撤回剑气，皱眉查看尸体。“禁制反噬。”
凌颜蹲下，手指探向他怀中。掏出一块残破布条，上面绣着扭曲人脸图腾，和之前骨牌上的标记一致。她将其收入储物戒，又检查了那枚掉落的罗盘。表面刻满细密符纹，中心凹槽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灵气波动。
“这东西在追踪。”她说，“刚才它感应到了我的灵根气息。”
玉珩踢开罗盘，“现在没用了。”
凌颜站起身，盯着探子尸体看了几秒。她第一次被人称为“容器”。不是修士，不是天才，只是一个可以被拆解、重塑、操控的工具。穿越以来，她靠先知避险，靠空间成长，以为自己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可这一刻，她意识到有人早已盯上她，布局多时。
她闭上眼。
脑海中浮现空间玉简上的四个字：天命所归。
她不是谁的容器。她是自己的主人。
再睁眼时，目光如刃。
她拔出腰间玄月剑，剑锋划过掌心。一滴精血落入青铜鼎中。
星引微微震动，鼎身浮现出古老铭文，像是回应她的誓言。
“想动我？”她冷笑，“那就看看，是谁炼谁。”
玉珩没说话，只是站到她身边，剑锋指向密林深处。
风从断崖下吹上来，带着潮湿泥土味。远处林梢晃动，不知是风还是人影。
凌颜收剑入鞘，从空间取出一张新符纸。这不是爆炎符，也不是防御符，而是她昨夜刚改良的追踪响应符。比之前的更灵敏，能锁定带有特定邪气波动的目标。
她将符纸贴在矿道入口的石壁上，指尖轻点，激活阵纹。符纸瞬间融入石缝，不见踪影。
“我们不能等他们再来。”她说，“我要让他们知道，猎物也能反咬。”
玉珩点头，“你说怎么做。”
“先回一趟灵泉池。”她说，“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那晚灵泉暴动，不是意外。”她回忆，“当时我看到泉水深处有字迹，和空间玉简提示的一样。如果邪修早就盯上我，说不定那时就留下了痕迹。”
玉珩皱眉，“你要用水源做引子？”
“对。”她说，“他们想找混沌灵根的气息，我就放大给他们看。但得换个方式，不能让他们察觉是陷阱。”
她从空间拿出一个小玉瓶，里面装着淡金色液体。是她用灵泉混合混沌灵根之力提炼的仿生灵液，外观气味都与她本源灵息极为接近。
“用这个做诱饵。”她说，“洒在矿区周围，再布几个假阵眼。他们若来查探，必中招。”
玉珩接过玉瓶，打开塞子闻了闻。“很真。”
“当然。”她笑了一下，“我可是设计师出身，造假最拿手。”
他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那你画图纸时，也没少改方案吧？”
“改到甲方哭。”她眨眨眼。
两人短暂沉默。气氛缓了一瞬。
但很快，凌颜神色又冷下来。
她看向地上尸体，“这人只是探子，背后还有更多。首领知道我的存在，迟早会亲自出手。”
“那就让他来。”玉珩说，“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
她点头。弯腰捡起探子留下的靴子，翻看鞋底。泥痕中有细微粉末，在阳光下泛着微紫光。
“死泽特有的腐土。”她说，“他们常在那边活动。”
“那就去死泽。”
“不急。”她摇头，“先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边境巡查。等他们放松警惕，再一举端掉据点。”
她将靴子扔进矿道深处，拍了拍手。
“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矿道。身后，预警符仍在原地闪烁微光，追踪阵未撤。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变化已经发生。
凌颜不再只是躲避危险。她开始设局。
走出十步，她忽然停下。
“怎么了？”玉珩问。
“我想起一件事。”她说，“那天在藏经阁，我找《涅盘续命丹方》时，书架角落有张废纸，上面画了个类似定位阵的草图。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可能是有人故意留下的。”
“谁有机会接触藏经阁密卷？”
“内门弟子，或执事长老。”她说，“范围不小。”
“但能接触到你信息的，不多。”
她明白他的意思。宗门内部有内鬼。
“回头查。”她说，“先解决外面的。”
玉珩应声。
两人并肩前行，身影渐远。
矿道口，探子尸体静静躺在地上，衣角被风吹起一角。
他右手蜷缩着，指甲缝里藏着一点灰烬。那是自毁禁制残留物。
灰烬中，有一粒极小的黑色晶砂，正缓慢吸收空气中的灵气，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