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强争霸赛的传统项目——圣诞舞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至少表面如此）湖面的石子，在霍格沃茨的学生间激起了层层涟漪。对于大多数四年级及以上的学生来说，这无疑是本学期最令人期待的事件之一。走廊里、公共休息室内，到处都能听到关于舞伴、礼服长袍和舞蹈练习的窃窃私语。
杰米对此毫无兴趣，甚至有些避之不及。人多的场合总让他神经紧张，更别提这种需要正式着装和与人（尤其是异性）近距离接触的社交活动。他打定主意，到了那天晚上就找个借口窝在公共休息室看书，或者去厨房帮帮家养小精灵，总之，离那个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礼堂越远越好。
然而，命运（或者说，某位布斯巴顿女生的执着）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这天下午，杰米刚从图书馆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关于神奇动物护理的书，打算找个安静的角落完成他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作业。就在他穿过连接城堡主楼和庭院的一条拱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是芙罗拉·贝利埃。
她今天没有穿校袍，而是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浅蓝色常服，栗色的卷发精心打理过，披在肩头。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有些羞涩又充满期待的微笑，那双明亮的蓝眼睛直视着杰米。
“杰米，”她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好听的法国口音，“你好。”
杰米猛地停住脚步，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并不是心动，是心死了。）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书，仿佛它们是抵挡某种未知危险的盾牌。“……你好。”他干巴巴地回应，眼神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瞟，看向芙罗拉身后的石柱、拱廊顶部的浮雕，就是不敢与她对视。
“关于圣诞舞会……”芙罗拉微微歪着头，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姿态优雅，“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找到了舞伴？”
杰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舞伴？他连去都没想去！
他张了张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抱着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的目光慌乱地扫过芙罗拉带着询问表情的脸，又迅速移开，落在自己沾了点灰尘的鞋尖上。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我……我没……”他嗫嚅着，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芙罗拉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但并不打算放弃。“那么，”她向前微微迈了一小步，声音放得更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图，“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杰米？”
“轰——”
杰米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巨怪的木棒敲了一下，整个耳朵都嗡嗡作响。他彻底僵住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几分，视线无处安放，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的一块裂缝，仿佛那里能突然裂开一条让他钻进去的通道。他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怀里的书差点滑落，他又手忙脚乱地抱紧。
舞伴？和芙罗拉？布斯巴顿的勇士之一？在全校师生和来宾面前跳舞？
这个画面太具有冲击性，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处理。他想拒绝，但那股从小养成的、不擅长拒绝他人善（或者仅仅是意图）意的软弱性格，以及面对如此直白邀请的震惊，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答应？不，他根本不想去舞会！
他的沉默和显而易见的慌乱似乎被芙罗拉解读成了别的意思。她看着这个赫奇帕奇男孩涨红的脸、无处安放的眼神和紧紧抱着书本仿佛寻求保护的姿势，觉得他这种“青涩”的反应异常可爱。
“那就这么说定了？”芙罗拉趁着他大脑宕机的时刻，微笑着，用一种近乎敲定的语气说道，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我很期待，杰米。圣诞夜见。”
说完，她优雅地转过身，裙摆划过一个轻快的弧度，留下淡淡的花香，翩然离去。
直到芙罗拉的身影消失在拱廊尽头，杰米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怀里抱着那几本厚重的书，像个被石化的雕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极度困惑、茫然和“我刚才经历了什么”的呆滞表情。
他……他这就……有舞伴了？
还是布斯巴顿的勇士？
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他一点都不想去舞会！现在该怎么办？！
杰米抱着书，魂不守舍地继续往前走，感觉自己不是踩在地面上，而是踩在一团棉花上。他现在急需找到一个地方冷静一下，或者……或者去找艾莉诺？不，艾莉诺知道后肯定会兴奋得尖叫。那……去找斯内普教授？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他几乎能想象到教授会用怎样一种混合着讽刺和厌恶的眼神看他，并且大概率会扣掉赫奇帕奇五十分，罪名是“巨怪般的社交行为干扰了学院声誉”。
杰米像一缕游魂般在城堡里飘荡，怀里的书早已被他下意识地塞回了寝室。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芙罗拉那句“说定了”和“我很期待”，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打着他紧张的神经。跳舞？和女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挪到了格兰芬多塔楼附近，胖夫人肖像画疑惑地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赫奇帕奇小子。幸运的是，他没等多久，就看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艾莉诺，她正和几个格兰芬多女生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舞会礼服的颜色。
“艾莉诺！”杰米几乎是扑了过去，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显而易见的惊慌。
艾莉诺和她的朋友们都吓了一跳。看到是杰米，而且是这样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艾莉诺立刻示意朋友们先走，然后把他拉到一边的走廊角落里。
“梅林啊，杰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艾莉诺担忧地看着他，“又被斯内普教授罚禁闭了？还是你的蒲绒绒又把谁的作业给吃了？”（别把蒲绒绒想的这么坏）
杰米用力摇头，嘴唇哆嗦了一下，才用带着绝望的气音说道：“她……芙罗拉……邀请我了……舞会……”
艾莉诺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一个完美的“o”型，足足过了三秒钟，一声压抑的、极其兴奋的尖叫才从她喉咙里挤出来：“什么？！芙罗拉·贝利埃？！布斯巴顿的勇士？！她邀请你做她的圣诞舞伴？！梅林的花边袜啊！杰米·伊斯琳！你居然真的——”
“帮帮我……”杰米没等她说完，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翠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恳求，几乎要溢出来，“我……我根本不会跳舞！”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什么勇士，什么异国女生，那些带来的震惊和困扰，都比不上“不会跳舞”这个现实而紧迫的难题带来的恐惧。他想象着自己站在光滑的舞池里，手脚僵硬，不断踩到舞伴的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摔个四脚朝天……那场景简直比面对一打炸尾螺还要可怕。
艾莉诺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终于把后续的调侃和尖叫咽了回去，转而燃起了熊熊的责任感和……某种策划重大行动的兴奋感。
“不会跳舞？”她重复了一遍，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接到了什么史诗级任务，“这算什么难题！包在我身上！”她用力拍了拍杰米的肩膀（拍得他晃了一下），“我们不能让霍格沃茨——尤其是我们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的联盟——在国际友人面前丢脸！更不能让你在那么漂亮的姑娘面前出丑！”
她摸着下巴，开始飞速地制定计划：“我们需要一个秘密练习场地……对了！四楼那个废弃的教室，就是以前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那个挂毯后面！那里够大，而且平时没人去！还需要音乐……我可以去借个魔法留声机，或者让赫敏帮帮忙……至于舞步……”
她上下打量着紧张得同手同脚的杰米，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同情和跃跃欲试的笑容。
“别担心，杰米！从最基本的华尔兹开始！艾莉诺·普威特舞蹈速成班，现在开课！我保证在圣诞夜之前，让你至少能像个……嗯……像个能正常移动的巫师，而不是一只踩了弹簧的嗅嗅！”
杰米看着信心满满的艾莉诺，心里的恐慌并没有完全消退，但至少，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让他稍微踏实了一点。他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看来，在迎接圣诞舞会之前，他首先要面对的，是艾莉诺那充满活力（可能还有点粗暴）的舞蹈特训了。这恐怕不会比配置一份复杂的魔药更容易。
杰米那句充满懊悔的“我本想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出口”刚飘出来，艾莉诺就用力一挥手，仿佛要把这软弱的想法彻底打散。
“这不重要！”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大局已定”的决断，“重要的是你已经答应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对方已经默认你答应了！”她想起芙罗拉那不容置疑的敲定语气，觉得那位布斯巴顿女生在某种程度上和斯内普教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可是……”杰米还想挣扎一下。
“没有可是！”艾莉诺打断他，眼睛里的光芒已经从“发现新大陆”切换到了“执行重大任务”的专注模式，“舞伴解决了，舞蹈可以学，现在最紧迫的是——行头！”她上下打量着杰米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甚至袖口有些磨边的普通校袍，摇了摇头，“你不能穿着这个去圣诞舞会，尤其还是作为布斯巴顿勇士的舞伴！那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包括斯内普教授！”她故意提到了那个能让杰米下意识紧张的名字。
杰米瑟缩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确实……不太像能出席正式场合的样子。
“快！”艾莉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杰米踉跄了一下，“趁现在天还没黑，我们立刻去霍格莫德！风雅牌巫师服装店肯定还有存货！”
“现在？去霍格莫德？”杰米有些慌，“今天不是周末……”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艾莉诺拉着他就往城堡大门的方向走，脚步飞快，“我们可以找机会溜出去，或者……或者去求求弗雷德和乔治，他们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我去找赫敏帮忙，她总有主意！”
杰米几乎是被艾莉诺半拖半拽地拉着走，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从被邀请到被迫学跳舞，现在又要被拉去买礼服……他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场龙卷风，而风眼就是身边这个精力过剩的格兰芬多。
“艾莉诺，等等……我……”他试图让她慢一点，或者至少让他喘口气。
“等不了！”艾莉诺头也不回，语气兴奋，“你要知道，合适的礼服可是成功舞会的另一半！想想看，当你穿着得体、不再像个……呃……受惊的护树罗锅一样出现在舞会上时，说不定连斯内普教授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这个比喻和假设让杰米的脸又红了一下，但他不得不承认，艾莉诺的话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至少，他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在芙罗拉和……和教授面前，显得太过寒酸和狼狈。
就这样，带着一种“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悲壮，以及一丝被艾莉诺强行点燃的、对“不那么糟糕的舞会”的微弱期望，杰米放弃了抵抗，任由艾莉诺把他拖向未知的（对他而言）霍格莫德购物之旅。他隐约觉得，这个下午，他的钱包（以及他的神经）都将面临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