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鸟”号如同小心翼翼的深海探测器,缓缓靠近那块悬浮于绝对黑暗中的巨大石碑残骸。
舰船外部仅存的几盏高功率探照灯将光柱投向它,试图驱散其周身的迷雾,但那光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收,只能勉强勾勒出它庞大而模糊的轮廓,更添几分神秘与压抑。
随着距离拉近,众人更能感受到它的巨大。这块石碑残骸目测高度超过百米,宽度难以估量,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从某个更加宏伟的建筑上硬生生撕裂下来的。它的材质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暗沉物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古老刻痕以及仿佛被巨力撞击留下的凹坑和裂纹,散发着一种历经无尽岁月冲刷后的沧桑与死寂。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李宜臻通过“源钥”清晰感应到的那股微弱却坚韧的秩序波动,正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般,从石碑深处隐隐传来。
“能量扫描受阻严重,”林若曦盯着传感器反馈回来的、几乎全是乱码的数据,眉头紧锁,“无法分析其具体成分和内部结构。物理接触扫描……显示其密度极高,结构异常稳定。”
“我的精神力也无法穿透,”苏清曼尝试用星幡之力感知,但如同碰到一堵无形的墙壁,“它外面似乎有一层强大的屏障,或者说是……它本身的存在,就排斥一切探知。”
“让我试试。”唐冰云走上前,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星骸之力在她指尖凝聚,“管它什么屏障,打碎了自然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不可!”李宜臻和江辰风几乎同时出声阻止。
“这石碑可能是寻找‘初火’的关键线索,暴力破坏很可能导致信息永久丢失,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危险。”李宜臻沉声道,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石碑,“而且,我感觉……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将“源钥”握在手中,对众人道:“我打算靠近它,用‘源钥’的力量尝试与它接触。清曼,辰风,你们随时准备接应。冷月,警戒四周。若曦,监测任何能量变化。汐瑶,留意法则层面的波动。”
安排妥当,李宜臻走向气密舱门。苏清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星幡的光芒凝聚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更加强韧的守护。江辰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
身着简易宇航服,李宜臻通过气闸,来到了“隼鸟”号外部。失去了舰船舱壁的隔绝,那股笼罩“无光之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感和法则压制瞬间变得清晰无比,仿佛无形的重担压在身上,连思维都变得有些迟滞。
他悬浮在虚空中,依靠微型推进器缓缓飞向那块巨大的石碑。越是靠近,那股源自石碑的秩序波动就越是明显,甚至开始与“源钥”以及他体内的北斗之力产生一种奇异的共鸣。腰间的“定辰针”短刃也传来更加清晰的冰凉触感。
在距离石碑表面约十米处,他停了下来。近距离观察,那些古老的刻痕更加清晰,它们并非某种已知的文字,更像是一种直接阐述法则、描绘宇宙至理的抽象符号,复杂、深邃,蕴含着难以言喻的信息。
李宜臻举起手中的“源钥”,尝试将自身的精神力与“源钥”中那缕“守钥人本质”相连,化作一道温和的、带着秩序与探寻意味的意念波纹,缓缓推向石碑。
起初,石碑毫无反应,如同亘古不变的死物。
但李宜臻没有放弃,持续输出着意念,同时引导北斗星辉笼罩自身,抵御着外界无处不在的法则压制。
突然,石碑表面那些沉寂的刻痕,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能量,极其微弱地亮了起来!那光芒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光,更像是一种在灵魂层面直接显现的、蕴含着信息的辉光!
与此同时,李宜臻感到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拉扯,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漩涡!
不再是冰冷的虚空,他“看”到了一片景象——并非通过眼睛,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
那是一片混沌未开、星云初生的宇宙图景,无数法则的丝线如同琴弦般绷紧、震颤,演绎着创世之初的壮丽与混乱。他看到一团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蕴含着一切可能性与生命源头的“光”——那或许就是最原始状态的“初火”?它在混沌中沉浮,维系着最基本的秩序框架。
紧接着,画面破碎、重组。他看到了无数文明的兴起与毁灭,有的辉煌如烈日,有的短暂如流星。他看到了一些强大的存在,试图掌控甚至篡改宇宙法则,引发了波及无数星域的灾难……他看到了一些身影,散发着与“源钥”和“守钥人本质”类似的气息,在关键时刻出现,抚平动荡,修复裂痕,守护着秩序的底线……其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周身环绕着北斗星辉,让他感到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是“星火守望”的先辈?
最后,所有的画面凝聚,定格在了一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涉及维度本源的恐怖冲突上。一方是代表着冰冷、绝对、毫无情感的“修正”之力,另一方,则是汇聚了诸多守护意志的秩序联盟。冲突的结果……似乎是两败俱伤,秩序一方付出了惨重代价,诸多传承断绝,而“初火”也因此崩散,碎片失落于宇宙的各个角落,其中一片的线索,就指向了这块石碑所在的“无光之海”……
景象到此戛然而止。
李宜臻的意识回归本体,猛地喘了几口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刚才那一瞬间的信息冲击,远超他的负荷。
“宜臻!你怎么样?”苏清曼焦急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
“我……没事。”李宜臻稳住心神,再次看向石碑。此刻,石碑表面那些发光的刻痕正在缓缓黯淡下去,但在其中心位置,一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凹陷处,却留下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金色火星!
那点火星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与之前感应到的秩序波动同源、但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气息!它温暖,带着一丝微弱的生机,在这片绝对死寂的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
“这是……‘初火’的碎片?或者说,是一缕‘火种’?”李宜臻心中震动。
他尝试用“源钥”靠近那点火星。混沌色的光芒与金色火星接触的瞬间,火星微微跳动了一下,仿佛找到了归宿般,主动脱离了石碑,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源钥”之中!
“嗡——”
“源钥”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表面的混沌光芒似乎变得更加灵动,内部那缕“守钥人本质”也传来一丝满足和成长的意味。李宜臻能感觉到,“源钥”的力量得到了一丝细微的提升,对周围混乱法则的排斥和安抚能力也增强了些许。
成功了!他们找到了第一缕“火种”!
然而,就在那小小的火星融入“源钥”的下一秒——
整个“无光之海”仿佛被激怒了!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浓稠,那股无处不在的法则压制陡然增强了数倍!“隼鸟”号的护盾发出刺耳的警报,能量读数飞速下降!
“不好!空间结构开始剧烈波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林若曦在舰桥内大喊。
与此同时,在那块巨大的石碑后方,更深沉的黑暗中,亮起了无数双冰冷、毫无感情的、如同星辰般巨大的眼睛!一股庞大、饥饿、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向“隼鸟”号和李宜臻席卷而来!
“是‘噬法兽’!古籍中记载的、以破碎法则和秩序残片为食的虚空生物!”老烟斗曾经提到过的只言片语瞬间闪过李宜臻的脑海!它们被“火种”的气息吸引而来!
“宜臻!快回来!”江辰风暴喝,南斗之力已然爆发,赤红色的光芒在“隼鸟”号前方形成一道屏障。
李宜臻毫不犹豫,立刻启动推进器,全力冲向“隼鸟”号开启的气闸。
在他身后,那无尽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化作粘稠的触手,伴随着那些冰冷的巨眼,汹涌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