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还在耳边呼啸，叶璃的身体急速下坠。她能感觉到契约残片贴在胸口发烫，狐火在经脉里跳动，像是要冲破什么。
她没时间想冥绝的话。
甲板越来越近，那道疤痕脸的狼骑首领已经吹响骨笛，音波像刀子一样劈开空气。两名流寇从两侧扑来，手中弯刀闪着黑光。
叶璃咬牙，心焰罗盘一震，体内热流炸开。她将狐火猛地灌入双腿，火焰顺着四肢蔓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地瞬间双足踩实，脚下木板咔嚓裂开，冲击力震退两个逼近的敌人。
她稳住了。
可还没站定，左侧海面突然翻涌。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水底窜出，罗盘微颤，警示危险临近。
一个黑影破水而出，手持骨刃直扑她怀中的残片。那人脸上涂着灰纹，眼神空洞，动作却快得惊人。
叶璃抬手挥剑，火剑斩向对方咽喉。刺客不闪不避，任由火焰穿喉而过，身体竟如雾气般散开，又在半空中重组，骨刃已贴上她的手腕。
残片被震得晃了一下。
她知道这是傀儡，被人操控的死士。
就在这时，一道银紫色雷链从侧舷飞来，如蛇缠绕，瞬间贯穿刺客胸膛。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钉进海底，血花在水中绽开。
雷链另一端绷直，连接着一艘敌船的桅杆顶端。
谢无妄站在上面，左眼雷纹石忽明忽暗，右臂焦痕未愈，雷锤高举，声音穿透炮火：“跳船！”
话音未落，主舰三门重炮同时充能，蓝色电弧缠绕炮口，炮管微微上扬，锁定叶璃所在位置。
她来不及多想，抱紧残片，一脚踢碎身旁流寇的膝盖，借着雷链牵引之力跃起。狐火在身后凝成一面盾牌，刚成型，第一发炮弹就轰了过来。
轰！
火光炸裂，冲击波掀翻了周围五步内的敌人。叶璃在空中翻滚，卸去大半力道，落在一艘较小的敌船甲板上，膝盖重重砸地，滑行数尺才停下。
耳朵嗡鸣，嘴角渗出血丝。
但她还活着，残片也没丢。
她抬头看向主舰，谢无妄已经跃下桅杆，雷锤砸向炮位。两名炮手被当场击飞，第三名刚要拉动扳机，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直接劈中炮管，整门火炮炸成碎片。
流寇乱了阵脚。
“守住残片！”谢无妄低吼，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她耳中。
叶璃撑地站起，抹掉嘴角血迹。她低头看手，契约残片安静躺在掌心，边缘泛着微弱金光。她把它塞进衣襟，重新握紧火剑。
这时，主舰上传来号角声。
更多流寇从舱底涌出，手持长矛、钩镰，朝她所在的船围拢过来。其中一人扛着巨斧，背上插满飞镖，显然是个小头目。
“抓住那女的！”那人吼道，“老大要活的！”
叶璃冷笑，狐火再次燃起。
她刚想迎上去，眼角余光却瞥见水下又有动静。不止一处，四面八方都有黑影游动，速度极快，正悄悄靠近她的船底。
又是伏击。
她来不及警告谢无妄，脚下的船板突然炸开。一根骨刺从下方捅穿甲板，直取她小腿。她侧身避开，但第二根紧接着从侧面射来，擦过腰际，划开一道血口。
疼痛让她呼吸一滞。
三名水鬼破水而出，全都手持骨刃，动作整齐划一，像是被同一根线牵着。他们不攻击别人，只盯着她，一步步逼近。
叶璃后退两步，背靠船舷。
就在这时，海面雷光一闪。
谢无妄的身影从天而降，雷锤砸在甲板中央。轰的一声，电弧四散，两名水鬼当场被击穿，第三名刚转身，就被一道雷链缠住脖颈，猛地拖入水中。
“我说了。”谢无妄站在她面前，雷锤拄地，声音低沉，“敢动她，我灭你全族。”
他没有回头，但叶璃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流寇们僵住了。
短暂的死寂后，主舰上响起怒吼。一名披着兽皮的大汉冲上甲板，手持双刀，满脸横肉。他指着谢无妄，咆哮：“放箭！给我把他射成刺猬！”
弓手立刻列队，箭矢上弦，瞄准两人。
叶璃抓紧谢无妄的袖角：“左边第三艘船，炮口在充能。”
谢无妄点头，雷锤一挥，雷链甩出，缠住远处一艘敌船的桅杆。他拉着叶璃一跃而起，两人腾空而起，刚刚离开原地，身后那艘船就被一发炮弹击中，船体炸裂，火光冲天。
他们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一瞬，心焰罗盘轻轻震动，一段画面闪过——
巨浪之巅，一男一女并肩而立，身后是燃烧的舰队，前方是无尽深海。
画面消失。
叶璃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谢无妄伸手扶住她肩膀。他的手掌很烫，带着雷能的余温。
“还能打吗？”他问。
“废话。”她甩开他的手，却把残片递过去，“你拿着，别弄丢了。”
谢无妄没接：“你是目标，它在你身上才安全。”
“那你别让我死。”她说完，转身冲向最近的敌人。
火剑横扫，一名流寇的刀被砍断，人也被掀下船。她连续突进，逼得对方节节后退。谢无妄则在另一侧压制炮位，雷锤所到之处，敌人非死即伤。
主舰上的首领暴跳如雷：“用毒网！给我罩住他们！”
十几张黑色渔网从四面抛出，网上沾满绿色黏液，一碰到空气就开始冒烟。那是烬海特有的腐蚀毒网，专克异能者。
叶璃刚劈开一掌，第二掌就从头顶罩下。她翻身躲避，却被边缘擦到手臂，皮肤立刻泛红肿胀。
谢无妄雷链横扫，将几张网全部击落。但他刚转头，一枚飞镖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流寇开始合围。
三艘敌船呈品字形包抄，炮口再次校准。主舰上，那名首领亲自拉弓，箭尖泛着紫光，显然不是普通武器。
叶璃喘着气，靠在破损的船舷边。她看了眼谢无妄，他正单膝跪地调息，雷锤插在地上，手臂上的焦痕渗出血丝。
她知道他撑不了太久。
她摸了摸胸口，契约残片还在。罗盘微微发热，指向主舰最顶端的桅杆。
那里有一面黑色旗帜，旗面上画着一只眼睛，正缓缓转动。
她明白了。
那不是普通的船，是烬海的指挥舰。只要毁了那面旗，整个舰队就会陷入混乱。
她必须上主桅。
她看向谢无妄，大声说：“我要上主舰，掩护我！”
谢无妄抬头，雷纹石闪过一道光。他站起身，捡起雷锤：“等你回来。”
叶璃不再犹豫，狐火灌注双腿，猛然蹬地跃起。她踩着敌船之间的缆绳疾奔，火剑连斩，逼退拦截的流寇。
距离主舰还有十丈。
七丈。
三丈。
她纵身一跃，半空中，一支紫光箭破空而来，直射她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