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深处的震动停了，那股钻进脑子的低吼也消失了。叶璃靠着冰壁喘气，掌心还在发烫，火网已经熄灭，但她的手指仍保持着掐住火焰的姿势。她知道不能松，哪怕只是一瞬。
谢无妄站在她身前，雷锤拄地，铠甲上的电弧忽明忽暗。他没有回头，可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比刚才更沉。那一击震退冥绝并不轻松，现在他也在硬撑。
西北角的风眼还在动。
热流从地下裂隙里往上涌，带着一丝微弱的上升力。叶璃咬牙，把最后一股狐火压进掌心。她不能再等，也不能再耗。她单膝跪地，手掌贴上冰面，幽蓝火焰顺着指尖钻入裂缝。
火在冰下蔓延，像一条活路被一点点烧出来。
热柱再次冲起，撕开毒雾底部。紫色雾气翻滚着向上腾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倾斜的空隙。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她只需要几秒——只要能让雷引下来。
谢无妄抬头。
天际的雷云还没散，厚重乌云中电光游走。他抬起左臂，雷纹石开始闪烁。他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将甲胄中的电能全部释放，同时高举雷锤，对准空中最亮的一道闪电。
雷光落下。
粗壮的电蛇劈穿云层，精准砸进叶璃用狐火开辟的热道。火与雷在通道中交汇，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紫光。整条通道化作一张纵横交错的电网，电流噼啪作响，照亮整片冰原。
叛军退了。
他们原本围在外圈，此刻看到电网成型，立刻后撤。有人转身就跑，有人摔倒在地也没人去扶。那不是普通的雷电，那是带着规则之力的禁制，碰一下就会被弹飞。
冥绝靠在冰壁上，右肩被骨刃钉死，左脸雷纹还在跳动。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电网边缘扫过。紫电猛然反弹，狠狠撞在他胸口。他闷哼一声，整个人摔回冰墙上，机械义眼爆出一串火花。
“这……”他盯着那张电网，声音发颤，“这是初代月神的雷纹！”
没人回应他。
叶璃终于松手，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倒下。她扶住冰壁才稳住，肩上的伤又裂开了，血顺着护甲边缘往下流。体内心焰罗盘还在发热，每一次跳动都像在烧她的经脉。
谢无妄单膝跪地，右手撑着雷锤，额头有冷汗滑落。铠甲的电弧越来越弱，他知道这电网撑不了太久。但他完成了最关键的一环——把被动防御变成了主动压制。
毒雾没有消失。
它贴着地面流动，像一层活着的黑膜，在电网外围缓缓爬行。它不再扑上来，可也没有退。它像是在等什么，或者……在听什么。
冰壁深处又传来震动。
这次很轻，像是某种东西在下面翻身。紧接着，一声低吼从地底传来，断断续续，扭曲得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电网亮了一下，那声音就停了。
冥绝笑了。
他嘴角渗出血，可眼睛里全是疯狂。“你们以为赢了？”他盯着叶璃，“这只是开始。你们打不开的门，自然有人会替我推开。”
叶璃没看他。
她看向谢无妄：“我们不能留在这。”
谢无妄点头，慢慢站起身。他把雷锤扛在肩上，脚步有些不稳，但还是走到了她身边。他的目光扫过电网尽头——那里是唯一的出口，通往外界的冰原通道。
他们必须走。
可走出去之后呢？潜艇群还在海下，青冥的血阵未破，浮岳那边可能已经开始了行动。他们被困在这里太久，外面的世界早已变了。
谢无妄低声说：“先离开这片冰域。”
叶璃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月牙魂器。她能感觉到心焰罗盘在震动，频率比平时快。这不是预警，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牵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等着她。
她最后看了一眼冥绝。
那人还被钉在冰壁上，机械义眼冒着烟，可嘴角依旧扬着。他不怕死，也不怕失败。他等着的从来都不是胜利，而是某个时刻的到来。
叶璃转过身。
两人并肩走向电网尽头。每一步都踩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碎裂声。电网在他们身后嗡鸣，压制着毒雾的逼近。叛军早已逃光，只剩下冥绝一个人留在原地。
当他看到他们即将踏出电网范围时，突然开口。
“你们知道为什么那扇门只能由‘双生’开启吗？”
叶璃的脚步顿了一下。
谢无妄抬手拦住她，没有回头。
冥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静得不像一个败者。
“因为门后的，从来就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叶璃猛地转身。
谢无妄却更快。
他挥手甩出一道残余电弧，直击冥绝面门。电光炸开，逼得对方闭眼后仰。等光芒散去，冥绝的脸被焦黑覆盖，但他仍在笑。
叶璃呼吸一紧。
心焰罗盘突然剧烈震动，一股热流冲上她的太阳穴。她眼前闪过一片模糊的画面——一座石门，刻着九星连珠的纹路，门缝里渗出紫色雾气。
她眨了眨眼，画面消失了。
谢无妄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别管他的话。”
叶璃点头，可心跳没慢下来。
他们继续往前走。
电网在身后逐渐暗淡，毒雾开始重新聚集。冰层下的低吼又响了一次，比之前更近。
他们走到出口边缘，正要跨出最后一段冰桥。
就在这时，谢无妄的铠甲发出一声轻响。
最后一丝电弧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