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车帘还在风里晃动，沙粒打在木轮上发出轻响。叶璃站在队伍最前，手指搭在月牙链的扣环上，目光扫过每一辆停驻的车辆。这些车厢看起来破旧不堪，帆布边缘磨损，驼兽骨架突出，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可她知道不对劲。
影子偏了半寸。
她没出声，只轻轻抬手，向后划了一道弧线。谢无妄立刻停下脚步，雷锤微抬，紫电在锤头跳跃。苍牙吹了声短哨，狼群迅速散开，呈扇形围住车队外围。汐瑶没有上前，她退到水幕边缘，掌心贴住珍珠，随时准备升起屏障。
“不是普通人。”叶璃低声说，“他们的影子和身体对不上。”
话音刚落，一辆车的帘子猛地掀开。一道黑影跃出，手中长刀直劈叶璃面门。紧接着，其余车厢接连爆开，十几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人冲了出来，动作整齐划一，毫无慌乱。
伏击开始了。
叶璃侧身避过第一刀，反手甩出月牙链。幽蓝火焰瞬间缠上对方手臂，那人惨叫一声，皮肤焦黑脱落。可还没等她收回链子，另一人已从侧面扑来，手里握着一根刻满纹路的狼牙棒。
棒子砸在地上，一圈黑色波纹扩散开来。叶璃胸口一闷，体内的狐火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运转慢了一拍。她踉跄半步，强行稳住身形。
“这东西专门对付你！”谢无妄大喝一声，雷锤横扫，将两名逼近的敌人震飞出去。他眼角扫见那根狼牙棒中央嵌着一块暗色矿石，正不断吸收四周的热流。
苍牙怒吼着吹响骨笛，三匹疾风狼跃入战团，利爪撕裂一名敌人的喉咙。他死死盯着对方肩上的旗帜——一块残破的兽皮，上面烙着一道赤红色脊线。
“赤脊部！”他声音发紧，“那是二十年前就被冥渊吞掉的部落！他们早就死了！”
没人回答他。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敌方人数虽多，但配合严密，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假扮商旅。他们不求击杀，只一味逼迫四人分散站位，试图切断彼此呼应。
叶璃再次挥动月牙链，火焰刚起，又被狼牙棒引走三成力量。她咬牙忍住经脉中的灼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金线依旧指向荒漠深处，未曾偏移。
“他们在拖时间。”她一边格挡一边喊，“别让他们把我们引开！”
谢无妄猛然跃起，雷锤高举，全身雷能汇聚一点。他没有砸向敌人，而是狠狠轰向地面。轰的一声，紫电如网般炸开，覆盖整个车队区域。几辆货车底部闪过金属光泽的装置接连爆裂，冒出黑烟。
“坐标定位器。”他落地时冷声道，“他们靠这个联动远处的主力，现在断了信号。”
阵型顿时混乱。失去统一指挥的假商队开始各自为战，攻势减弱。苍牙抓住机会，率狼群猛冲敌阵中心，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就在局势即将逆转之际，远处沙丘背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匹灰狼驮着一名披斗篷的骑士疾驰而来，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战场边缘。
那人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他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枚泛着柔光的珍珠，高高举起。
“是汐瑶给的信物！”她惊呼。
骑士抬头，脸上带着烧伤疤痕，右臂裹着破布。“我是岩风，苍牙大人麾下的斥候。”他的声音沙哑，“那些人是冥渊伪造的诱饵，真正的目标不是你们，是祭坛路径！”
苍牙瞳孔一缩：“你……还活着？”
“我在矿洞里熬了半年。”岩风喘着气，“亲眼看见他们在地下宫殿布毒阵，就等你们踏入，立刻封闭入口。这是调虎离山！”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连串爆炸声。几辆商队货车突然自燃，火光冲天。剩余的假狼骑不再恋战，迅速后撤，消失在沙尘之中。
叶璃没有追。她盯着那片燃烧的车辆，火焰映在赤金瞳孔里跳动。心焰罗盘仍在指引，方向未变。
“他们想让我们离开这条路。”她说。
谢无妄走到一辆焚毁的货车旁，伸手拨开焦木。底下露出一块金属板，上面刻着细密符文，正微微发烫。他用雷锤轻轻一碰，符文立刻熄灭。
“不止是引我们走。”他站起身，“他们是想让这条路彻底失效。”
苍牙扶起岩风，声音低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一直跟着你们的足迹。”岩风摇头，“但我不能久留。还有人在北谷接应，一旦发现我没回去，他们会杀光所有人质。”
他说完便翻身上马，转身欲走。
“等等。”叶璃上前一步，“你知道地下宫殿有几个入口？”
岩风回头看了她一眼：“只有一个活口能进去——就是带着双生印记的人。你们要是分开走，谁进谁死。”
说完，他一拍狼背，身影迅速融入暮色。
营地重新扎起，位置比之前后撤三百步。火堆燃起，狼群在外围巡逻。苍牙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摩挲着那枚珍珠，久久不语。
谢无妄站在高处，望向荒漠深处。雷纹石在他左眼下方微微发热，提醒他刚才那一击消耗不小。他握了握锤柄，指节泛白。
叶璃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狐火在体内缓缓流动，仍有些滞涩。她知道那是符文残留的影响，需要时间恢复。但她不能等太久。
“我们必须改路线。”她睁开眼，“不能再走明面路径。”
谢无妄点头：“绕西岭，穿风蚀谷，虽然远两天，但能避开埋伏点。”
“我带人清查了所有车辆。”苍牙站起来，“发现了标记——用的是冥渊特制墨水，只有内部人才有。说明浮岳内部有人泄露了我们的计划。”
没有人说话。风吹过火堆，火星四溅。
叶璃站起身，拍掉衣角的沙土。她走到谢无妄身边，两人并肩望着远方。九星已经开始排列，天空深处隐约可见银辉流转。
“他们以为我们会怕。”她说。
谢无妄冷笑：“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不怕。”
苍牙走过来，把珍珠递还给汐瑶。她接过时指尖微颤，却没有多问。
夜色渐深，狼群停止了嚎叫。远处最后一缕火光也熄灭了。
叶璃解开月牙链的扣环，轻轻放在掌心。火焰熄灭，但她能感觉到罗盘还在转动。金线清晰，笔直向前。
她抬起头，看向那片环形洼地的入口。石柱断裂，尘土堆积，像一张沉默的大口。
这时，一阵风卷过沙地，掀起了某辆车残骸下的半块布条。布条飘起的瞬间，露出下面压着的一枚铜牌。
铜牌上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浮岳祭司专用的藤蔓纹。
叶璃迈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铜牌。她的手指刚触到表面，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