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波纹还在颤动，那行投影出的文字尚未完全消散。叶璃盯着海底缓缓上浮的潜艇轮廓，指尖微微发紧。她体内的狐火几乎燃尽，经脉空荡得像被风刮过的荒原，但她仍强迫自己站直。
谢无妄站在她前方半步，雷锤横握胸前，战甲表面电弧未熄。他盯着空中逐渐凝聚的银发身影，左眼雷纹石突然一烫，像是有电流从脑中劈过。
虚影浮现。
那人披着紫金长袍，面容冷峻，银发高束，额前嵌着一枚与谢无妄同源的雷纹石。他的目光落在谢无妄身上，声音不响，却直接撞进脑海：“我儿，你身上的战甲本该属于我。”
叶璃瞳孔一缩。她立刻察觉到这股能量的来源并非实体，而是某种精神投射。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震动，提示着对方的意图——不是试探，是夺权。
“你逐我母族出宗门时，可曾想过‘属于’二字？”谢无妄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散开，神志瞬间清醒。他没有退后一步，反而将雷锤抬起，指向虚影。
话音落下，战甲符文猛然亮起。紫电自肩甲蔓延至全身，一道环形雷阵凭空生成，围绕谢无妄旋转一周后，轰然绞向虚影。
电光撕裂空气，发出爆鸣。虚影手臂被雷弧击中，边缘开始崩解，但那张脸依旧平静，甚至露出一丝冷笑：“你不配驾驭它。那战甲认主，是因为它还残存初代意志。而你……只是个被放逐的弃子。”
谢无妄冷笑，“那你来拿啊。”
雷阵再压，三重电环叠加轰击。虚影终于无法维持，化作碎光炸散。
天空恢复昏沉，只有残余电蛇在云层间游走。可叶璃没有放松。她死死盯着海面，那里旋涡越转越深，黑色金属巨影正从下方升起。
那是一艘通体漆黑的潜艇，外形如巨鲸，表面刻满断裂雷纹与古老符文交织的图腾。每一道纹路都泛着幽光，像是活物呼吸般明灭不定。
“这不是你们玄骸的东西。”叶璃低声说。
谢无妄盯着那艘潜艇，声音冷了下来：“它是用冥渊黑铁锻造的。但驱动它的，是玄骸秘技。”
“所以他勾结了冥渊。”叶璃明白了。大长老根本不是来阻止混乱的，他是借乱局夺权。
潜艇顶部裂开一道缝隙，白发身影缓步走出。他站在舰首，高出海面数十丈，目光俯视两人。这一次，不再是虚影，而是真身降临。
“你以为战甲选择了你？”大长老开口，声音不再藏于意识之中，而是随风传荡，“那是我在封印中留下的引导程序。它只会回应真正的继承者——也就是我。”
谢无妄握紧雷锤，战甲电弧再次爬满全身。他知道这一战避不开。
“你错了。”他说，“战甲不是认人，是认心。你若真是正统，它不会抗拒你靠近。”
“抗拒？”大长老轻笑一声，右手抬起，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晶核，“我早就在战甲里种下了控制信标。只要激活它，哪怕它现在穿在你身上，也会当场剥离。”
叶璃心头一紧。她立刻催动心焰罗盘扫描战甲结构，却发现体内力量枯竭，感知模糊不清。
“他在说谎。”她强行开口，“如果真有信标，刚才雷阵爆发时就会触发反制。但它没有。”
大长老眼神微变。
谢无妄抓住那一瞬的迟疑，猛然踏地，整个人冲天而起。雷锤携电光砸向潜艇外壳，轰然炸开一片火花。
可潜艇表面迅速修复，一道雷纹流转而过，将冲击力卸去大半。
“没用的。”大长老立于舰首不动，“这艘‘雷鲸’由双源驱动——玄骸雷核与冥渊核心融合而成。你们毁不掉它。”
谢无妄落地，喘了口气。战甲能量正在缓慢恢复，但他知道不能等。
“你背叛宗门规矩，勾结冥渊，只为夺取一件战甲？”他问。
“不只是战甲。”大长老目光扫过两人，“我要的是五域重启的钥匙。而你们体内的双生共鸣，正是开启永夜回廊的最后一环。”
叶璃猛地抬头。心焰罗盘剧烈震动，一段记忆碎片骤然浮现——千年前的祭坛上，两名身影并肩而立，一人执火，一人掌雷，共同封印裂缝。而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紫金袍的身影，手中握着断裂的契约残片。
那是大长老。
他曾参与封印，也曾在最后时刻背叛。
“你早就想毁掉平衡。”叶璃声音发冷，“你不是要守护玄骸，你是想成为新的主宰。”
大长老不答，只是抬手一挥。潜艇两侧舱门开启，数十道雷光射出，在空中交织成网，封锁四方退路。
“把战甲交出来。”他说，“我可以留你全尸。”
谢无妄冷笑，雷锤再次举起。电弧在他周身缠绕，战甲符文逐一亮起。
“你试试看。”
他猛冲向前，雷锤砸向最近的一道雷网。电光对撞，爆发出刺目强光。雷网被撕开一角，但更多雷光迅速补位，形成更密集的封锁阵列。
叶璃靠在古树残根旁，手指悄悄掐入掌心。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剩一丝力量，也不能让谢无妄独自迎战。
她闭眼，强行唤醒心焰罗盘。血脉深处传来灼痛，但她不管。她将残存感知集中，锁定潜艇内部的能量流动。
很快，她发现了异常——那枚黑色晶核并非独立运转，而是通过一条隐秘线路连接到战甲本身。每一次战甲释放雷能，都会反向输送微量能量给晶核。
他在偷取力量。
“谢无妄！”她喊，“别用雷能！他在吸收你的输出！”
谢无妄猛然顿住动作。他低头看向战甲，果然发现肩甲处有一丝极细的黑线正悄然延伸，几乎与符文融为一体。
他抬手一扯，黑线断裂，冒出一缕黑烟。
“雕虫小技。”他冷声道。
大长老脸色终于变了。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出一段古老咒语。潜艇底部展开一圈环形阵列，九根雷柱升起，直指天空。
雷阵成型。
九道粗壮电光从云层劈下，全部注入阵列中心。一股压迫性的力量笼罩全场，连海水都被逼退数尺。
“这是宗门禁术。”谢无妄瞳孔收缩，“他要把整片海域变成绞杀场。”
叶璃咬牙撑起身子。她知道不能再等。就算拼到最后一点力气，也得打断这个仪式。
她抬起手，掌心凝聚起最后一丝狐火。火焰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热度。
“谢无妄！”她将火焰抛向雷阵核心，“打断它！”
火焰划出一道弧线，飞向阵眼。大长老挥手欲挡，但谢无妄已同时发动攻击。雷锤脱手而出，裹挟雷霆之力，直冲阵列中枢。
两股力量几乎同时命中。
轰！
雷阵炸裂，电光四溅。潜艇剧烈震颤，表面多处符文熄灭。大长老闷哼一声，身形晃动。
可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潜艇裂口处射出一道黑光，直扑叶璃胸口。
谢无妄反应极快，战甲瞬间展开护盾，将叶璃挡在身后。黑光击中护盾，发出刺耳摩擦声，留下一道焦痕。
“你还敢护她？”大长老站在残破的舰首，声音低沉，“她才是夜昙的灾星，是注定焚毁一切的祸根。而你，竟为了她对抗自己的血脉？”
谢无妄转身扶住叶璃，没看他一眼。
“我的血脉，由我自己决定。”他说，“不是你说了算。”
叶璃靠在他肩上，呼吸急促。她看着那艘摇晃的潜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怕我们靠近。”她说，“这艘船不稳定，能量快要失控了。”
谢无妄点头。他也感觉到了。那股冥渊气息正在扩散，而玄骸雷核的节奏越来越乱。
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谢无妄提起雷锤，再次冲出。叶璃强撑起身，跟在他身后半步。
潜艇顶部舱门仍在打开，内部核心隐隐发红。大长老站在中央，手中晶核光芒暴涨。
他准备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