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在脚下陷落，叶璃刚迈出一步，脚底突然传来剧烈震动。她立刻停下，抬头看向海眼中央的光柱。那道原本幽蓝的光，此刻已扭曲成血色旋涡，一圈圈黑纹从底部蔓延上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
谢无妄也察觉到了异常。他抬手握紧雷锤，铠甲上的电弧噼啪作响。还没等他开口，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缝隙，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猛然穿出，裹着黏液砸向海眼结界。
轰！
水晶屏障剧烈震荡，表面瞬间浮现蛛网状裂痕。叶璃心焰罗盘在体内狂震，一股灼热直冲喉咙。她咬牙压下反噬，伸手拔出腰间月牙魂器。
第二击紧随而至。触手横扫而来，力量比第一击更猛。就在它即将撞上结界的瞬间，一道水盾凭空升起，挡在前方。水流凝成半圆，泛着微光，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汐瑶从海浪中跃出，双手高举潮汐珠，脸色苍白。她站在离岸不远的礁石上，指尖发抖，但没有后退。
“别让它再靠近！”她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哑。
几乎同时，侧翼传来狼嚎。苍牙骑着疾风狼从岩坡冲下，身后百名狼骑列阵奔袭。骨笛在唇边吹响，高频音波撕裂空气，逼得触手微微后缩。
“老子说过，这种烂东西见一次砍一次！”苍牙低吼，一拍坐骑，疾风狼腾空跃起，利齿狠狠咬住触手根部，撕下一大块腐肉。
腥臭的黑血洒落地面，冒出阵阵白烟。叶璃皱眉盯着那些残渣，发现里面混着灰黄色粉末。她蹲下身，用魂器挑起一点，凑近看。
“硫磺粉。”她低声说，“寒漠商盟的东西。”
谢无妄站在她身后，目光扫过断口处残留的藤蔓碎片。那不是普通植物，叶片边缘带着锯齿，脉络呈暗紫色——浮岳藤妖的特征。
“不止一个地方出了问题。”他说。
话音未落，空中那只触手猛地抽搐，断裂的部位迅速再生，新的分支从伤口钻出，像树根一样蔓延。它不再攻击结界，而是调转方向，直扑汐瑶所在的位置。
“小心！”叶璃冲过去。
汐瑶咬牙撑住水盾，额头渗出汗珠。她能感觉到潮汐珠在发烫，里面的残片开始震动，仿佛要脱离控制。她死死握住珠子，指节泛白。
触手尖端距离她只剩十步，忽然一道紫雷劈下。谢无妄跃至半空，雷锤轰击主干关节，电弧炸裂，整条触手被硬生生斩断。
断口喷出大量黑雾，雾中夹着几片金属碎片。谢无妄抬臂格挡，铠甲被划出三道深痕。他低头一看，瞳孔一缩。
“玄骸骨刃。”他冷声说，“我们的武器系统被渗透了。”
叶璃已经跃上空中。狐火在掌心凝聚，化作一杆长矛。她锁定高空中的血瞳虚影，用力掷出。
火焰撕裂空气，直冲而去。眼看就要命中，血瞳周围涌出黑雾，缠住矛尖。矛身迅速变黑、碳化，最后碎成灰烬散落。
叶璃落地踉跄，胸口一阵闷痛。罗盘的反噬比之前更强烈，经脉像被火线刮过。她扶住膝盖，喘了口气。
“它在吸收我的力量。”她说。
汐瑶突然跪倒，嘴里溢出一口血。潮汐珠光芒紊乱，表面出现一道细小裂痕，形状与触手上的九星连珠印记完全一致。
叶璃立刻冲到她身边，手掌贴上主体。心焰罗盘感应到内部契约残片正被某种频率牵引，像是有人在用外力同步唤醒。
“有人在用浮岳星纹和玄骸雷纹同时作用！”她低喝，“这是双重陷阱！”
苍牙带着狼骑赶到岸边，在前方组成人墙防线。骨笛声不断，干扰触手神经传导。几头疾风狼扑上去撕咬新冒出来的分支，暂时遏制了攻势。
谢无妄退到后方，雷锤拄地，电弧顺着地面铺展，形成电网封锁三处新裂口。他肩上的伤因刚才的动作再度裂开，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沙地上。
“结界撑不了太久。”他说。
叶璃扶起汐瑶，让她靠在一块礁石边。“你能稳住珠子吗？”
汐瑶点头，手指仍紧紧扣住潮汐珠。“我能拖住它……但时间不多。”
空中血瞳缓缓转动，注视着下方四人。更多的裂缝在海面浮现，每一道都伸出触手，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受同一个意识指挥。
苍牙啐了一口，抹掉脸上的黑血。“这群玩意儿越来越聪明了。”
“不是聪明。”谢无妄抬头，“是有人在操控。”
叶璃站起身，望向海眼深处。那里的光柱已经不稳定，黑雾不断从底部翻涌而出。她知道，如果让冥渊彻底打通通道，五域交界的虚空将被污染，结界一旦崩溃，整个归墟都会陷入死寂。
她抬起手，再次催动心焰罗盘。这一次，她没有强行凝聚狐火，而是让罗盘自行运转，感知五域波动。
九道光束依旧存在，但归墟这一道已经开始偏移。残片的位置正在改变。
“他们在转移残片。”她说。
谢无妄握紧雷锤，电弧在铠甲上跳跃。“那就追上去。”
“不行。”汐瑶突然开口，“现在冲进去，等于把钥匙送上门。”
“可我们不能等。”苍牙吼道，“再不动手，结界就没了！”
叶璃没说话。她盯着那颗血瞳，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碎片——古老的石碑，燃烧的祭坛，两个身影并肩站立，手中各执一半契约。
那是初代月神与玄骸始祖的约定。
她忽然明白，这场突袭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引他们入局。
“它想让我们进海眼。”她说，“只要我们踏进去，残片就会彻底失控。”
谢无妄看了她一眼。“那就不进去。”
“可残片在里面。”
“那就把它引出来。”
他抬起雷锤，指向空中血瞳。“用我当诱饵。”
叶璃猛地转头：“你疯了？你现在状态根本撑不住！”
“我没得选。”他说，“只有我的雷能可以短暂干扰它的感知。你趁机靠近汐瑶，想办法切断外部共振。”
“那你呢？”
“我自有办法。”
不等她反驳，谢无妄已冲出防线。雷锤高举，全身电弧爆发，整个人如同一道紫雷射向高空。他直扑血瞳，锤锋所过之处，空间崩裂，触手纷纷断裂。
血瞳剧烈震颤，所有触手调转方向，全部朝他攻去。
叶璃抓住机会，闪身来到汐瑶身旁。她将手掌按在潮汐珠上，心焰罗盘全力运转，试图切断那股外来频率。
珠内残片剧烈震动，像是要挣脱束缚。她感到经脉灼烧感加剧，嘴角渗出血丝。
“坚持住。”她对汐瑶说。
汐瑶点头，双眼紧闭，嘴唇微动，念着古老咒语。
远处，谢无妄被数条触手缠住，雷锤挥舞不停，电光四溅。他的铠甲多处破损，左臂被刺穿，鲜血直流。
但他没有停下。
一道紫雷轰然炸开，他挣脱束缚，再次跃起，直逼血瞳核心。
血瞳猛然收缩，随即张开，释放出更强的黑雾。
谢无妄的身影在雾中模糊了一瞬。
叶璃抬头，看见那一幕，心跳骤停。
下一刻，她的罗盘发出尖锐预警。
结界最上方，一道裂缝无声扩大，黑雾从中倾泻而下，渗入五域交界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