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顾晏辰看着苏漾转过身来，绿色礼服的肩带在灯光下泛着细闪，刚才在露台上翻涌的醋意忽然被一种更汹涌的紧张压了下去。
他怕自己唐突，更怕她眼里的疏离。
“那个……”他张了张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视线飘向别处，
“你今天这身礼服，很好看。”
苏漾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露台传来的隐约音乐声。
顾晏辰攥了攥手心，忽然抬起手腕，将戴着腕表的那只手伸到她面前，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紧绷：“你看我这表……怎么样？”
苏漾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
表盘是低调的墨色，镶着一圈细碎的钻，显然是顶级品牌的私人定制款，价值连城。
她心里莫名冒出个问号：这表有什么好特意拿出来看的？
但她还是顺着他的话点头：“很漂亮，和你的西装很配，低调又精致。”
顾晏辰的手僵在半空，心一点点沉下去。
同样是看表，她对沈舟能自然地伸手去碰，语气里带着真切的好奇；
对他，却只有客气的赞美，连指尖都没敢靠近半分。
原来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腕表，忽然觉得这昂贵的装饰像个笑话。
它再值钱，也换不来她半分像对沈舟那样的亲近。
刚才在露台上看到的画面又撞进脑子里：她指尖碰到沈舟腕表时的轻巧，眼里的笑意，还有那熟稔的语气……
嫉妒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带着点尖锐的疼。
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克制”和“礼貌”，简直蠢得可笑。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漾漾，搞定没？我哥催我了！”
林嘉薇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带着刻意的雀跃，“你们先聊着，我去应付一下客人！”
话音未落，脚步声就远了。
顾晏辰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苏漾。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在眼下投了片阴影，看不清情绪。
他忽然鼓起勇气，往前挪了半步，距离瞬间拉近，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淡淡的草木香。
“苏漾，”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
“我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我很喜欢你。”
苏漾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从第一次在薇薇生日会上见到你，”顾晏辰没敢躲开她的目光，字字都带着滚烫的真诚，
“你站在角落里拍照，穿着月白色的旗袍，头发用玉簪挽着……我就总想起你。后来一起吃饭，一起聊工作，我越来越确定，我想和你有更多的以后。”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像在积蓄所有的勇气：“我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想法？”
苏漾彻底怔住了。
表白？
这就表白了？
她的计划里，明明还有“借项目对接增加相处”“让林嘉薇旁敲侧击”“制造几次‘英雄救美’的巧合”……
怎么跳过了这么多步骤，直接到了告白环节？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用那些从心理学书上学来的“推拉技巧”，没来得及假装不经意地透露自己的“脆弱”，没来得及让他觉得“追到手不容易”……
剧本彻底乱了。
苏漾看着顾晏辰紧张得发红的耳尖，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和忐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拒绝？
不行，顾氏的资源还没完全落地，父亲那边也交代不过去。
答应？
太草率了，显得自己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刻，会暴露目的吧？
她的沉默在顾晏辰眼里，却成了另一种答案。
她在犹豫，是因为心里装着别人，比如沈舟，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
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钝痛蔓延开来。
顾晏辰连忙补充，声音里带着点恳求：“抱歉，可能太突然了，吓到你了。但我是真心的，没有半点玩笑。如果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当朋友，好不好？别疏远我。”
他甚至不敢奢求更多，只希望能留住“朋友”这个身份，能有继续见到她的机会。
苏漾这才回过神，定了定神，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确实有点突然，我……需要好好想想。”
“好，好。”顾晏辰立刻点头，像是怕她反悔，
“你慢慢想，多久都没关系。”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宴会结束，我能送你回家吗？”
苏漾看着他眼底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露台的派对还在继续，林嘉薇凑到林嘉树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哥，你说他表白了吗？”
林嘉树端着酒杯，看着走廊方向，嘴角勾了勾：“看这架势，差不多了。你那招‘激将法’够狠，没白让沈舟演这出。”
“那是，”林嘉薇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顾晏辰那醋坛子，一看苏漾跟别人亲近，指定忍不住。不过他肯定想不到，沈舟是咱们圈里出了名的‘姐妹’，对女人没兴趣。”
“你啊，为了你的好姐妹，真是煞费苦心。”
“那当然，”林嘉薇哼了一声，“苏漾值得最好的，顾晏辰这棵好白菜，可不能让别人拱了。”
回去的车上，一路沉默。
顾晏辰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瞟向副驾驶的苏漾。
她望着窗外，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在想怎么拒绝他？
还是在对比他和沈舟？
而苏漾的脑子里，全是被打乱的计划。
答应？
怎么答应才自然？
不答应？
怎么拖延才能不影响和顾氏的合作？
她甚至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说“需要想想”，而不是更巧妙地把话题岔开……
车子最终停在苏漾的公寓楼下。
苏漾低头去解安全带，手指勾了半天，那卡扣像是故意和她作对，怎么也解不开。
“我帮你。”
顾晏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低沉的磁性。
他侧过身，靠近她。
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酒气，笼罩下来。
苏漾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顾晏辰的手指碰到安全带卡扣，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咔哒”一声，卡扣解开了。
但他没有立刻坐回去。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眼里，映出翻涌的情绪。
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看着她的唇，那片淡粉色的唇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刚才在走廊里被压抑的冲动，此刻像野草般疯长。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抱歉，苏漾……”
“我想吻你。”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