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看着季珩眼底翻涌的红血丝，那里面有愤怒，有恐惧，更有近乎崩溃的偏执。
她轻轻叹了口气，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语气里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别这么说！”
季珩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哀求的颤抖，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了。我怕一松手，你就又不见了。”
他的掌心滚烫，汗湿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苏漾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
她皱了皱眉，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我不明白，季珩。”苏漾的声音沉了沉，目光落在他紧张的脸上，
“以前我不愿意和你领证，你用尽办法逼我；现在我们领了证，成了法律承认的夫妻，你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点安全感？”
“安全感？”
季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却全是苦涩，
“我怎么敢有？我怕有一天，会突然冒出一个人像我当初一样，费尽心机地接近你，骗你，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就像……就像我从顾晏辰身边把你抢过来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隐秘的恐惧：“我不能失去你，苏漾。那两年太疼了，我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我已经说了，我爱你，不会走。”
苏漾看着他眼底的惶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语气软了些，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信？”季珩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刺得人眼睛疼，
“你以前也说过爱顾晏辰，说要和他过一辈子。可最后呢？你还是爱上了我。你就是这样的，苏漾，你太容易动心了，太容易被别人蛊惑了。”
他的话像针，扎得苏漾心口一缩。
她看着季珩扭曲的逻辑，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无力：
“是，我承认。如果不是我后来动了心，没有被你那些手段缠得松了防线，我现在或许还和顾晏辰在一起，过着平淡的日子。”
“你终于承认了！”季珩的情绪瞬间失控，他猛地拽过苏漾，将她拉近自己，呼吸粗重地喷在她脸上，
“你这几天频繁去找他，就是后悔了对不对？你觉得腻了我，发现还是顾晏辰好，想和他重归于好，是不是？！”
苏漾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明明只见过两次，怎么就成了‘频繁’？季珩，在你眼里，我和任何异性说话都是错的吗？”
“你宁愿在家待着，也不愿意陪我去公司，却愿意特意跑去找他！”季珩的声音拔高，带着被刺痛的愤怒，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苏漾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离婚吧，季珩，我累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攥过的红痕，像一道屈辱的印记。
季珩僵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直到苏漾拉开玄关的门，他才猛地回神，目光扫过院子里的轿车。
后备箱微微敞着，露出里面行李箱的一角。
她早就准备好了。
这个认知像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愤怒，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慌。
他不能让她走！
绝对不能！
“苏漾！”季珩嘶吼着追出去，眼睁睁看着苏漾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瞬间发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像疯了一样冲向车库，随便拉了辆没锁的车，钥匙还插在上面。
发动车子时，他的手还在抖。
他明明记得，两年前苏漾根本不会开车，连方向盘都握不稳，什么时候车技变得这么好了？
她真的变了。
在他不知道的这两年里，她学会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也攒够了离开他的勇气。
“不准走！苏漾你不准走！”
季珩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死死咬着前面苏漾的车。
公路上，两辆车一前一后地追逐。
季珩的视线死死锁着前面那辆白色轿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不能让她走”的念头。
那两年的空寂、深夜的失眠、找到她时的狂喜……
所有的情绪都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不停地按喇叭，不停地加速，试图逼停她。
可苏漾的车始终保持着距离，不疾不徐，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停下！求你停下！”季珩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通红，视线因为急切而变得模糊。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想从侧面截住她，却没注意到对面驶来的货车。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火光瞬间照亮了半边天。
季珩的车被狠狠撞得旋转起来，最后重重砸在护栏上。
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的最后一幕，是苏漾的车尾灯在夜色里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不要……走……
他想伸手去抓，却只能无力地垂下。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回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