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双局连环，暗锋所指
柳依依咽气前那破碎的警示，如同冰锥刺入苏云昭的脊骨。“灯下黑……皇子……”这几个字在她脑中疯狂回响，与冷月昔日那句“真正想置九皇子于死地者，地位尊崇”轰然重叠！
慈宁宫的法会，琉璃观音，被擒的刺客，查封的书铺……这一切顺利得近乎诡异，难道真的只是对方抛出的诱饵？为了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掩盖另一个真正致命的目标？
“王爷呢？！”苏云昭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问向墨渊。
“王爷尚在审讯那名刺客，那刺客骨头极硬……”
“立刻去禀报王爷！”苏云昭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告诉他，慈宁宫恐是疑兵！真正的杀招，目标可能是各位皇子，尤其是九皇子！请王爷速速加派人手护卫各皇子居所，特别是景阳宫！”
墨渊见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心知事关重大，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疾奔而去。
苏云昭站在原地，竹意斋内弥漫着死亡与药石的混合气味，让她胸口发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
如果对方的目标真是皇子，会选择何时动手？如何动手？法会即将在明日举行，今夜宫中最高的戒备和注意力都集中在慈宁宫，确实是动手的绝佳时机！而且，柳依依偏偏在此时被灭口，临死前吐出模糊的线索，这本身就像是被精心设计的一环——既是为了阻止柳依依透露更多，也是为了将这迟来的“警告”送到她面前，扰乱她的判断，甚至可能……是将她引向另一个错误的方向？
“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明显的目标反而可能是掩护。那么，如果皇子是目标，哪里才是“灯下黑”？是看似戒备森严的皇子居所本身？还是……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骤然闪过！如果，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死一个皇子，而是要制造更大的混乱，动摇国本呢？如果，他们的行动并非单一目标，而是连环计呢？
慈宁宫法会是一个局，针对皇子的行动是另一个局，甚至可能……还有第三个局！
“青黛！”苏云昭猛地转身，“你立刻去找文砚，让他动用所有能用的渠道，查！查宫中今夜除了慈宁宫，还有何处有异常调动？查各位皇子、公主今日的行程有无临时变更？尤其是与御膳房、太医署相关之处！还有……查长春宫！林贵妃那边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娘娘！”青黛见主子神色骇人，不敢多问，连忙跑着去了。
苏云昭则快步返回听雪苑，她需要更安静的环境思考。夜风吹拂，却带不走她心头的寒意。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对方的身影在暗处穿梭，布下层层迷雾。
她坐在书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桌面。对方布局如此深远，手段如此狠辣，对宫廷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彼岸”……“摆渡人”……这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他真的只是前朝余孽吗？还是……本身就来自这宫墙之内？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了更鼓声，已是四更天。
终于，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夜玄宸回来了！
他大步踏入室内，身上还带着夜露和一丝血腥气，脸色阴沉得可怕。
“如何？”苏云昭立刻起身。
“刺客招了。”夜玄宸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他们今夜的行动，目标确非慈宁宫。那瓶毒药和金粉，是为了制造混乱，吸引守卫。他们真正的任务，是配合另一路人马，在子时前后，于御花园靠近太液池的‘流觞曲水’附近，截杀前往那里夜祭生母的四皇子！”
四皇子？！苏云昭心头一震。四皇子生母早逝，他确有在生母忌日深夜独自前往太液池边祭祀的习惯，此事并非秘密！
“四皇子现在如何？”
“幸好你提醒得及时。”夜玄宸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本王接到消息，立刻派人赶去，正好撞上埋伏的杀手。四皇子受了些惊吓，手臂被划伤，但性命无碍。杀手见事败，大部分服毒自尽，只擒住一个活口。”
果然！慈宁宫是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利用皇子固定习惯进行刺杀！
“还有吗？”苏云昭追问，她不相信对方只布了这一局。
夜玄宸深吸一口气，眼神更加幽深：“根据擒获的那名杀手零星供词，他们似乎……还有备用计划。若截杀四皇子失败，或者慈宁宫那边吸引了过多注意，便会启动另一个计划，目标……是东宫！”
东宫！太子！
苏云昭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竟然疯狂至此！同时针对两位皇子！不，可能是三位，如果算上之前中毒的九皇子！这是要彻底搅乱朝局！
“东宫那边……”
“本王已加派了三倍护卫，并让太子即刻移居密室，对外宣称感染风寒，不见任何人。”夜玄宸沉声道，“目前东宫暂无异常回报。”
暂时安全，不代表危机解除。
“柳依依临死前说‘灯下黑’……”苏云昭将柳依依的话和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我怀疑，对方可能还有我们没想到的动手方式，或者……真正的‘灯下黑’，并非指地点，而是指人？”
是指隐藏在光明正大身份之下的人？是指那些看似绝无可能被怀疑的人？
夜玄宸瞳孔微缩，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若敌人就在他们身边，就在这宫廷侍卫、内侍、甚至……朝臣之中呢？
“报——！”就在这时，墨渊的声音再次在院外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进来！”
墨渊快步而入，脸色煞白：“王爷！娘娘！刚得到消息……看守陈老太妃心腹嬷嬷的两个暗卫……被杀了！那嬷嬷……失踪了！”
什么？！陈老太妃的心腹嬷嬷？！那个可能知道“彼岸”核心秘密的关键证人！
在如此严密的看守下，竟然被人灭口并劫走了？！
苏云昭和夜玄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凛然。
敌人的手段，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狡诈，更狠厉，也更……无处不在。
慈宁宫，皇子，东宫，关键证人……这一夜，对方布下的竟是环环相扣的多重杀局！他们截住了对四皇子的刺杀，护住了东宫，擒获了部分刺客，却依然丢了最重要的证人！
这一局，他们看似占了上风，实则并未真正触及核心。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黑夜即将过去，但弥漫在宫廷上空的阴云，却愈发浓重。
双局连环，暗锋所指，究竟是哪一位“灯下黑”之人？那神秘的“摆渡人”，又究竟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