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御案上奏章堆积如山。
皇帝抿了口茶水，问道：“刺客之事，处理的如何了？”
裴晏之微微躬身：“回父皇，儿臣已将此案交由刑部处理，目前已有些线索。”
皇帝淡淡“嗯”了声，视线落在他肩上：“你的伤可还严重？”
裴晏之恭敬道：“劳父皇挂心，只是些皮外伤。”
皇帝似在思忖，半晌道：“此次多亏了永安伯府那个女儿，若非她舍身挡下，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皇家恩义，不可不彰，你觉得该如何赏赐才好？”
裴晏之眸光动了动，语气诚恳：“程四小姐救驾有功，忠勇可嘉。儿臣以为，寻常金银田契赏赐虽不可少，若能再加恩典，赐其封号，以示荣宠，亦显皇恩浩荡。”
央宁在府中如履薄冰，又不敢攀上他，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帮她。
皇帝沉吟片刻，指尖无意摩挲着玉扳指：“封号未尝不可，你既有此意，便拟个章程上来，要合乎礼制。”
裴晏之眼底闪过一丝轻快：“儿臣遵旨，定会斟酌妥当。”
裴晏之退出御书房，顺着台阶而下，满心欢喜。
身边京牧上前一步：“殿下，刑部那边传来消息。”
裴晏之脚步未停：“说。”
京牧道：“经过刑部追查，以及刺客遗留的线索，皆指光禄寺属正赵志忠。”
“前阵子元祯公主偷偷出宫，其中围困一人，便是赵志忠外室子。”
裴晏之眸光一凝。
他知道赵志忠这人，油嘴滑舌，毫无大用，活着简直浪费空气。
京牧继续道：“刑部尚书沈大人已签发通拿文书，刑部缇骑应该已经去赵府拿人。”
裴晏之道：“此事让刑部看着办。”
京牧拱手：“属下明白。”
*
长乐苑。
夕阳透过稀疏云层洒在院子里，不热不燥。
程央宁正摆弄着一株开得正盛的紫色鸢尾，旁边还有几盆栽培的素心兰。
苍术默默提着青瓷水壶，指哪打哪，动作精准默契。
浅夏在旁边等了半晌，瞧着日头渐落，忍不住开口：“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不是还要去如意斋见梁世子吗？”
苍术浇水的动作顿了下，耳朵立刻竖起来。
小姐找梁世子做什么，难道梁世子又用好吃的引诱小姐？
程央宁没抬头，指尖轻轻掐掉一片稍微枯黄的叶尖，声音平淡无波：“不急。”
她慢条斯理地修剪完最后一株素心兰，才缓缓起身，接过浅夏递来的帕子擦擦手。
“去准备马车吧。”
她转身看向苍术，“今日你留在府中，不必随行。”
苍术提着水壶的手指微微收紧，极快垂下眼眸：“是。”
小姐怎么又不带他。
他最近也没做错其他事情吧？
傍晚时分，晚霞将天空染成橙红，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不急不慢行驶在街道上。
马车并未驶向如意斋，而是停在回春堂医馆斜对面。
程央宁静静坐在车内，目光透过微微掀起的车帘落在回春堂匾额上。
浅夏朝外打量，没有多言。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身形精干的小厮停在回春堂门口，左右张望了两下，走了进去。
等小厮离开，程央宁吩咐浅夏：“抓两副安神药，咱们回府。”
她今日并没打算赴约，按照洛祈川的性子，怕是等在如意斋守株待兔。
她才不是只笨兔子。
出来的目的，在于等会回府看戏。
她给父亲大人准备的大礼，应该也快到了。
*
马车晃晃悠悠，追随不远处的小厮回到永安伯府。
暮色四合。
府邸朱门外，几十名身着官服的官兵肃然而立，默默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闻着味来的百姓越聚越多，黑压压的一片，各个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低头窃窃私语。
府中庭院内，气氛更是凝滞。
身着青色官袍的刑部主事官立于中央，手里捏着一封展开的信函，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伯爷，下官奉命查案，于谋犯赵志忠宅中搜出此信函。”
“笔迹经过核验，与您平日上奏文书别无一二，上面更有您的名讳。”
他指尖重重点向信函末尾：“此暗符乃前朝逆党联络所用印记，证据确凿，伯爷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他奉太子殿下之命，彻查郊外遇刺之事，只要有任何疑点，断不可放过。
程正弘冷汗涔涔，连忙辩解：“荒谬，本官与那赵志忠素无往来，更从未写过什么密函，这绝对是构陷！”
他快要拿到兵部员外郎的职位，怎么可能与前朝之人有什么牵扯？
到底是哪个眼红鬼，见不得他过得好？
程老夫人和孟婉君站在一旁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程律书连忙道：“沈大人，家父绝不可能与前朝有什么牵扯，中间定有什么误会。”
主事官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厉声道：“搜！尤其是书房，一纸一屑都不许放过，给本官搜仔细了！”
如狼似虎的官兵冲入府中各处，翻箱倒柜之声不绝于耳。
程正弘心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搜查的官兵回报：“大人，府中并无异样。”
另一队官兵也匆匆赶回：“回大人，书房也无异样。但实在太过干净，书籍公文都甚少。”
主事官眸光一凛，扫向一旁的程正弘。
程正弘冷汗洇湿后背，连忙解释道：“前阵子书房不慎走了水，烧毁了不少书籍陈设，故而显得空荡了些……”
主事官闻言，心中疑惑更重，声音陡然拔高：“伯爷，有什么话还是先回刑部大堂再说。”
是意外走了水，还是故意销毁证据，尚无定论。
程正弘吓软了腿，几乎要站不稳，全靠身后小厮搀扶：“下官是被冤枉的……”
进了刑部，还不得脱层皮啊！
程老夫人和孟婉君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担忧，连忙说好话。
“父亲，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程央宁惊慌从外面走来，眼底满是雾气，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父亲啊，用程清瑶的亲事换来的兵部员外郎，你坐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