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周身躁意未消。
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光明正大走来，却要从窗户处翻出去？
眸子里情绪翻涌，最终化为无奈的克制，一言不发走到窗边。
关窗声虽轻，却传进苍术耳中，心中憋闷顿时散了大半，甚至生出几分隐秘的快意。
谢衡再如何，不也得像见不得光似的跳窗而走？
能像他一样时刻陪在小姐身边吗？
浅夏算着时辰端着糕点从厨房回来，瞧见守在院门口的苍术，微微一怔。
小姐没有让他伺候？
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惹小姐厌弃了！
糕点白给他吃了！
浅夏瞧见已经入了院子的陈寄雪，快步走上前，恭敬道:“陈小姐，奴婢这便去请小姐出来。”
陈寄雪自顾自坐在院子里，着急看向屋子：“无妨，你忙你的。”
浅夏不敢耽搁，端着糕点快步走进屋内，只见自家小姐端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着微散的发髻。
唇色比平日红润了些，脸颊也像桃花般粉嫩。
浅夏寻来干净的罗袜和绣鞋:“小姐，陈小姐来了，在院子里等着。”
程央宁又梳妆了一番，才走出房门。
陈寄雪一见到她，立刻从石凳上跳起来，冲上前拉住她仔细打量。
语气急切：“央宁妹妹，我方才回京便听说，你前几日在郊外遇刺，还救了太子殿下，没伤着哪里吧？”
程央宁任由她拉着，浅浅一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嘛，虚惊一场罢了，没什么大碍。”
陈寄雪心疼道：“你还骗我！”
“你看看你，这口脂显然是方才涂上的，还有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发饰也戴得整整齐齐，分明是听说我来了，怕我担心，才强撑着精神重新梳妆打扮好的！”
都一整日了，口脂没有花上半分，发髻也纹丝不乱，肯定是刚才重新梳整的。
这可骗不了她！
程央宁下意识抿了下唇，被亲吻啃噬过的唇瓣还有些微麻。
她拉住陈寄雪的胳膊，软声道：“我真的休养好了，只是听说陈姐姐来了，我心中欢喜，自然要郑重些见你，难道要蓬头垢面地出来不成？”
她口脂被人啃花了，若不重新上妆，真没脸见人。
陈寄雪闻言，更是心疼，嗔怪道：“你我之间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我还能嘲笑你不成？你在我面前，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拉着人一同坐下，解释道：“你是不知道，我那日从长公主赏花宴回府，便收到信，说是浔州的外祖父染了风寒，病得有些重，我母亲心急如焚，当即便带着我赶了过去。”
“你回京不久，在京中也没有什么相熟的朋友。我若是留在京中，第一个冲到你面前。”
她满心愧疚，上前打开地上两个沉甸甸的大箱子，珠光宝气扑面而来。
里面满满当当装着各式各样的珍珠翡翠，简直要晃花人眼。
陈寄雪语气豪爽，毫不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放在眼里:“喏，这些都是我从外头带回来给你的。”
“你说你，小命都差点丢了，可得用这些东西压压惊。”
程央宁看着眼前两大箱珠宝，比孟婉君送来的不知道多上几倍，确实有被这阵仗惊到。
眼前这些足以媲美小户人家全部家当了吧？
她眨了眨眼：“这些……都是给我的？”
陈寄雪满不在乎：“这有什么，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哪有你的安危重要！”
“你且收着，随便戴着玩也好，赏人也罢，便当散财消灾了，总归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边说，边从箱子里挑出几支精致的发簪戴在程央宁发间，满意地点头。
“这个衬你！”
“这个也衬你！”
“早知道你戴着这般好看，我该多带些来才是！”
程央宁顶着逐渐沉重的脑袋，忍不住莞尔：“陈姐姐送的东西，我自然喜欢。”
“以后我日日换着戴，保准一个月都不重样，让满京城的人都羡慕我去。”
陈寄雪被夸得心花怒放，伸手捧住她的脸，笑道：“还是你会说话。”
两人笑闹一阵，重新坐下喝茶。
陈寄雪忽然想起一事，凑近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我听说梁世子与你三姐姐退亲了？”
程央宁为她斟茶，点点头：“前不久的事。”
陈寄雪撑着下巴：“也是，经过长公主府那桩事，你家那位嫡姐可是把脸都丢尽了。”
“这样正好，你便不用再为那桩亲事烦心了。”
她顿了下，又笑道：“而且你现在可是‘典礼奉主’，多大的荣誉，日后定然能寻个更好的夫婿。”
话锋一转，陈寄雪凑得更近，几乎要贴着她耳朵。
“不过，我瞧着洛小侯爷对你可是不太一般，在曹府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上回在长公主府，还一直帮你说好话。”
“快说说，怎么回事？”
她八卦的心思根本掩藏不住。
程央宁将茶盏推到她面前：“小侯爷最是热心肠，仗义执言罢了。”
“兴许是上回马球赛后，小侯爷心里有了判断，才在长公主府出言相助。”
陈寄雪盯着她：“真的只是仗义执言？”
“我还以为洛小侯爷是瞧上我家央宁妹妹了，毕竟你长得跟天仙似的，性子又温柔似水，连我见了都想把你护在身边，何况是那些男子。”
她不禁惋惜:“只可惜我不是你亲姐姐，我若是你姐姐，日后来提亲的男子定要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她自动忽略把李若枝按进水里这件事，只觉得自家小兔子绝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程央宁被她逗笑了：“能被陈姐姐保护，那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事了。”
陈寄雪大大咧咧的性子，没什么坏心思，她很喜欢。
陈寄雪闻言，立刻挺直腰板：“你放心，以后再有什么宴会，我定寸步不离守着你，绝不让那些妖魔鬼怪再污蔑你半分！”
“谁要是敢给你脸色看，我先用银子砸晕她，再跟她讲道理！”
天哪，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说话好听的小兔子，每一句都踩在她心巴上，快要把她捧到云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