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正弘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扑过去,抓住她胳膊。
“宁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为父是被冤枉的,你快想想办法去找太子殿下……”
宁儿救驾有功,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话,他便能安然无恙。
主事官挥了下手,两名官兵立刻站在程正弘身边。
程正弘着急地看了眼被吓傻的程央宁,屈辱地跟着官兵离开。
府外的百姓连忙散去。
程老夫人颤颤巍巍上前,抓住她的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宁儿,你快进宫去求求太子殿下,你父亲绝不可能与前朝有什么牵扯,定是有人要陷害他……”
“前朝……”程央宁满脸无助,身子晃了两下,整个人软趴趴地往后倒。
浅夏连忙扶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程律书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横抱起来,“四妹妹昨日受了惊,怕是一时刺激才晕了过去。”
他连忙看向程老夫人:“祖母,孙儿先带四妹妹回去歇息。”
程老夫人心急如焚,吩咐身边嬷嬷:“快,快去请郎中给四小姐瞧瞧,等她醒来立刻去求太子殿下……”
程律书抱着怀里人的手臂紧了些,毫不犹豫往长乐苑赶。
都什么时候了,还让四妹妹去求太子殿下。
父亲的为人他清楚,虽然平日里愚孝了些,但做事谨慎,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与前朝有什么牵扯。
定然是有人眼红父亲,才要设计陷害他。
这种事情没凭没据,只凭一封无关紧要的信函不足以定罪,顶多关上几日便放了出来。
他一会再去求求父亲的同僚,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
如意斋二楼雅间,沉香袅袅。
梁青礼端坐在靠窗的位置,脊背挺拔如松。窗外日影渐落,将孤长的身影投在屋内。
福安小心翼翼道:“世子,这日头都落了,礼礼姑娘兴许是被什么要事绊住了脚步,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梁青礼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我若是离开了,礼礼来时见不到我,会伤心的。”
福安没敢再劝。
世子一遇到礼礼姑娘的事情,便倔得像头肥壮的牛,拉都拉不回来。
楼下大堂,人声鼎沸,茶香和点心的甜腻气味混杂。
洛祈川像个异类般,坐在大堂靠近木梯口的方桌旁,手里捏着青草,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弄着竹笼里胖嘟嘟的灰兔子。
两只兔子被他烦得够呛,缩在一旁爱搭不理。
对面姓沈的公子哥实在忍无可忍,放下手里的茶盏。
“小侯爷拉着我在这闹哄哄的大堂干耗了一下午,只知道拿根破草祸害兔子。”
“你瞧瞧它们,都快翻白眼晕过去了。”
这活爹,谁家功勋子弟不包个清净雅间,非要挤在闹哄哄的大堂。
还拎着兔子,怀里揣着几根破草,实在太过于博人眼球。
知道的他是忠义侯府嫡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进城卖兔崽子的乡下土财主。
他坐这一下午,喝了一肚子水,耳边嗡嗡叫。
洛祈川满不在意,视线再一次瞟向二楼,手上戳兔子的动作没停。
“你还真是庸俗。”
“我这叫雅趣,于喧闹市井取一份闲适,纵观人间百态,这叫意境,你懂不懂?”
沈公子听着他嫌弃的语气,差点要翻白眼,指着兔笼,没好气道:
“成成成,把你那雅趣分给我一半,让我也学学上京新兴起的风雅。”
洛祈川脸色一变,抓着兔笼:“想得美,你要是想要自己抓去。”
这日头都落了,程央宁还没来赴病秧子的约,定是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
他果然在程央宁心中地位不同,简直无人能比。
一想到病秧子独自蹲在雅间守着,便觉得有趣。
沈公子气得直哼:“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一个兔子都不给。”
洛祈川眉头一扬,反唇相讥:“你大方?也没见你把你父亲那些墨宝珍玩,还有库房里成箱的金银珠宝送我啊?”
见小兔子吃饱了不理他,直接把手指伸进兔笼里,拨动着小兔子的耳朵。
他要是把兔子送人,程央宁肯定会红着眼圈质问他,还可能不搭理他。
他才不是个傻子。
沈公子彻底没了脾气,翻了个白眼,恨不得立刻与这丢人现眼的家伙划清界限。
*
孟婉君急得不行,在屋子里踱步,仔细想了想,又平静地坐了下来。
老爷不可能与前朝有牵扯。
无凭无据的事情,官兵又没搜出来些什么,显然不会掀起太大风浪。
既然老爷不在,她可以趁机将瑶儿放出来,再将赵姨娘那个贱人给惩治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那个贱人,只会勾引老爷!
孟婉君不屑地笑了笑,立刻让丫鬟将程竹月唤回来。
暮色沉沉,平昌王府的马车停在伯府门口。
程竹月一袭浅碧色衣裙,素来温和大方的面容染上急色,慌慌张张入了主院。
“母亲,父亲可还好?”
孟婉君遣散周围丫鬟,拉着她的手坐下,“莫急,你父亲应该没什么大事。”
程竹月甚是不解:“母亲这话是何意?父亲被刑部抓了去,还染上什么与前朝有关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孟婉君将人安抚:“我寻你回来,是有另外一事。”
*
彼时,永寿苑烛光摇曳。
程老夫人快哭瞎了眼,拉着二夫人的手道:“伯爷现如今不知是何处境,宁儿被吓晕了过去,现在无法进宫求见太子殿下。”
“书儿已经出去寻伯爷那些同僚,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今也只有谢将军能在御前说上话,为伯爷求求情。”
一想到程正弘要在刑部受苦,还有可能牵连整个伯府,她便心痛得不行。
二夫人声音里带着安抚:“母亲宽心,儿媳已经让丫鬟去了将军府。”
“衡儿性子是闷沉冷硬了些,但一直都念着当年府上收留之恩,定会竭力从中间周旋。”
程老夫人闻言,怔了下,心底涌出愧疚,老泪纵横道:“如今多靠他了……”
现下,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的人,也只有谢衡了。
二夫人为她顺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伯爷定会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孟婉君领着程竹月一阵风似的进来。
“祖母,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和前朝有牵扯?”程竹月急得不行,将端庄礼节全抛到一边。
孟婉君急声道:“母亲,儿媳明日一早便回趟孟府,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
程竹月连忙应着:“对对,外祖父那边有个远房堂叔正是刑部左侍郎,掌着一省刑名复核,必能从中间斡旋,也能让父亲在狱中少受苛待。”
“不管怎么说,孟府毕竟是中书府邸,往来皆是高门显贵,消息极为灵通,父亲一定会化险为夷。”
程老夫人闻言,浑浊的眼中迸出希望:“也好,也好。”
程竹月又道:“孙儿前两日听闻外祖母身子不爽利,外祖父和外祖母平日里最为挂念三妹妹,不如让母亲带着我与三妹妹一同回趟孟府?”
“一则来,在外祖母面前尽孝;二来,在外祖父面前也能多个人央求。孟府的门道,总比我们内宅妇人要多些。”
程老夫人满心满眼只有程正弘的安危,立刻吩咐身边嬷嬷。
“快去把瑶儿放出来,明日好好梳洗打扮,换套体面的衣裳,随大夫人去趟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