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余晖将天际染成温暖的颜色,黑色的轿车并未如往常般径直驶入别墅车库,而是在小区入口的保安亭旁缓缓停下。
赵政廷推门下车,神色平静。
来接他的司机在途中与另一辆车发生了轻微刮蹭,他并未多言,只吩咐对方妥善处理后续的维修与保养事宜。
对于这些无心的过失,他向来懒于苛责。
今日公司事务处理得顺利,他回来的比平日早了许多。
既然车暂时送去保养,他便索性不叫其他车辆,决定从保安处步行回去。
他挥手示意保安不必紧张跟随,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别墅的私家长路。
两旁是精心修剪过的园艺,晚风拂过,带来植物清新的气息与隐约的花香。
夕阳将他的影子在洁净的路面上拉得很长,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沉稳轻响。
姜袅袅几乎是逃也似的推开了谢妄的家门。微凉的晚风拂面,却吹不散她脸颊和颈间滚烫的温度与湿濡的触感。
谢妄随即跟了出来,长臂一伸,便轻易地将她拉回身前。
他无视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双手为她整理方才在沙发上被揉乱的衣领和裙摆。
“别闹…”他低声说着,语气里混着餍足后的慵懒,再次俯身,想在她的唇边烙下最后一个告别吻。
姜袅袅又羞又急,用力偏头躲开,手掌抵住他坚实的胸膛,猛地将他推开,“你够了!”
就在她扭过头的瞬间,目光无意间扫向小路尽头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那条私家小路与主干道的连接处,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落日金黄的光晕里。
是赵政廷!
他不知已站在那里多久,周身仿佛被夕阳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边,看不清表情,唯有那道穿透暮色而来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寒刃,直直地钉在她和她身后仍未离开的谢妄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赵政廷的步伐沉稳而冰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姜袅袅骤然失序的心跳上。
她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指尖冰凉,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与她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一旁的谢妄却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袖口,看戏般的样子。
他原本的计划,确实是利用手段让赵政廷忙于处理那些突如其来的麻烦而无暇他顾,从而为自己与姜袅袅的私下相见创造机会,并且小心避开可能暴露的风险,这一切,本是为了顺着姜袅袅的心意,不让她惧怕的事情发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此刻的意外撞破,虽然偏离了预设的方向,但谢妄转念一想,却也未必全是坏事。
若赵政廷因此震怒,甚至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比如离婚,那么,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那个受到惊吓,需要安慰的女人拥入自己怀中。
于他而言,这或许是一个将她夺回的契机。
赵政廷一步步走近,最终在两人面前站定,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含着的怒意:“袅袅,他是谁?”
他认出了谢妄,可他还是想从姜袅袅口中听到他们的关系。
如果仅仅只是看到她从这栋房子里出来,他或许还能勉强为自己找寻一个合理的解释,欺骗自己她只是来拜访邻居。
可他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男人亲昵地为她整理衣物,那个即将落在她唇边的吻,这一切,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彻底击得粉碎。
一旁的谢妄却像是觉得火候还不够,反而得寸进尺地伸出手,一把将浑身僵硬的姜袅袅更紧地搂进自己怀里,甚至故意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冰凉的肩头。
他迎着赵政廷杀人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挑衅十足,玩世不恭的笑,低头对怀里的人诱哄般说道:“宝贝,别怕。”他的声音带着恶劣的笑意,“告诉他,我是谁?”
姜袅袅被这如同当众凌迟的场景逼得无地自容,她脸色惨白如纸,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衣襟上。
她承受着赵政廷那几乎要将她吃掉的目光,心脏疼得快要窒息。
在一片模糊的泪眼中,姜袅袅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嘴唇颤抖着,声音微弱:“政廷…”她声音哽咽,裹着涩痛,“我们离婚吧。”
她能理解,任何一个男人,亲眼目睹自己的妻子与另一个男人以如此亲昵的站在一起,都无法承受这般赤裸裸的背叛与践踏。
然而,赵政廷的反应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在听到那句“离婚”之后,他先是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随即,所有的情绪从他脸上褪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姜袅袅只觉得心脏像是被那只离开的手彻底掏空,原本无声滑落的泪水瞬间决堤,演变成近乎崩溃的哭泣,肩膀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