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线不高:“等他回来若见了泪珠子,听了半句委屈,你还能安稳站在这里?你家元帅肯定赏你吃枪子。”
阿泽想起元帅离去时那张阴沉的脸对自己说要照顾好那位,终究不敢再阻拦。
他侧身让开通路,低声道:“白少,请。”
白言卿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整了整衣襟,迈着从容的步子,如愿以偿地踏入了这陆宅。
白言卿顺利踏入这大宅院,心下正盘算着该如何从陆景年口中套出那位“红颜祸水”。
他脚下不停,径直便往陆景年所居的地方走去。
然而,到了院中,却只见一片寂静,书房卧室皆空,不见主人踪影。白言卿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大清早的,人能去哪儿?
院内回廊曲折,静谧异常。
他的目光立刻被廊中立着的两人吸引,陆景年背对着他,恰好将另一人的身影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
白言卿正欲开口唤他,却见陆景年似乎听到了动静,缓缓侧转过身来。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被他全然遮蔽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白言卿眼前。
时值春末夏初,庭院深深。
回廊外几株垂柳曳着嫩绿丝绦,随风轻摆,柔梢拂过雕栏,似美人纤指欲说还休。
微风过,卷起无数细雪般的洁白花瓣,簌簌洒落于廊间檐下,廊柱间垂着的素纱帷幔被风温柔撩动,恍若翩跹起舞。
就在这飞花与轻纱交织中,蓦然现出一道素白身影。
风拂纱动,半透明的轻帷徐徐漾开,如同上天刻意掀开一角帷幕,将藏在其中的玉人呈于世间。
但见那女子身着月白大袖,肌肤胜新雪初凝,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阳光透过柳枝,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宽大袖口下隐约可见纤纤玉指攥着帕子,整个人似枝头初绽的玉兰,带着易碎的精致。
那双含情目微抬时,眼底藏着薄愁,眼波流转间欲语还休,平添一段我见犹怜的风致。
白言卿所有准备好的说辞,万般思虑,在这一瞥之下竟化作飞灰。
他恍若被雷击中,僵立原地。
胸腔里一颗心狂跳如擂鼓,震得耳畔嗡鸣,几乎要撞裂胸骨跃出,周遭风声,柳叶沙沙声顷刻褪成虚无,眼中唯余那落花深处,惊鸿一现的绝世姿容。
他分明看见那女子在风中微微瑟缩了一下,让人恨不得立即解下披风为她遮挡风寒。
原来让陆家兄弟反目,让好友挥拳相向的,竟是这般人物。
陆景年正与姜袅袅低声说着话,唇边还噙着一丝未散的笑意,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白言卿变化的眼神,那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姜袅袅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与痴迷。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消失无踪,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更加彻底地将姜袅袅护在自己身后,目光看向不速之客,语气也带上了明显的冷意:“言卿?你怎么进来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言卿被这带着敌意的质问,拉回神智,他艰难地将目光从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容颜上离开。
转向面色不虞的陆景年,脸上立刻堆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话张口就来:“景年,你这话可真伤我心。你回来这么久,一次都没来看望过我这位故友,我想你想得紧,只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陆景年对他这套油嘴滑舌的做派早已免疫,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他只想尽快将明显目的不纯的白言卿带离姜袅袅身边,便冷着脸道:“是吗?那好,我们出去说。”说着,便要伸手去拉白言卿的胳膊,想将他带离院子。
“哎哎,别急嘛!”白言卿连忙侧身躲开,脑子转得飞快,瞬间便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他朝着陆景年身后探了探头,目光又忍不住飘向那抹倩影,语气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其实我这次来,是受人之托,有正事要办。我是特地来为这位小姐看诊的。”
“看诊?”陆景年皱起眉头,眼中疑虑更深,明显不相信这套说辞。
“千真万确!”白言卿说得煞有介事,“是你大哥景霆特意让我来的。他军务繁忙,抽不开身,心里又记挂得很,所以嘱托我务必来一趟。”他一边说着,一边越过陆景年的肩膀。
看向微微蹙眉的姜袅袅,语气放缓,带着专业医者的温和询问道:“这位小姐,您近日是否时常感到心悸不安,夜间也难以安眠,多梦易醒?”
姜袅袅闻言,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轻轻点头:“确实有些…”
白言卿见状,心中暗自得意于自己的机智,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关切的医者风范。
陆景年看看姜袅袅的反应,又看看说得有模有样的白言卿,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涉及姜袅袅的身体,又搬出了兄长,他还是半信半疑地松开了阻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