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嬉笑打闹,看似将两个小姑娘之间那点因争风吃醋而产生的隔阂给尽数地消解了。
可薛绾姈却不知道,自家那位向来不服输的小师妹,早已是将她那句充满了炫耀意味的“以后那就是你姐夫了”,给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相逢一笑泯恩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她们二人之间本也无仇,可那份不愿在对方面前认输的要强之心,却是半分都未曾消减。
次日一早,天光才刚刚透过窗纸,在房内洒下一片朦胧的清辉。
薛绾姈便已是极为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她先是极为细致地沐浴更衣,又对着铜镜,仔仔细细地描眉画唇,将自己那张本就妩媚动人的俏脸给收拾得愈发地活色生香,颠倒众生。
她正对着镜中的自己顾影自怜,心中不住地幻想着待会儿与秋诚一同上路之时,该会是怎样一番风花雪月的浪漫场景。
可她却不知道的是,自己那位看似还在酣睡的小师妹,早已是不知何时便已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
平安镇的县衙之外,早已是被那些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给围得是水泄不通。
秋诚麾下那些训练有素的国公府亲卫们,早已将整个公堂给牢牢地接管了下来,将那些试图混进去的闲杂人等都给尽数地拦在了外面,没有半分的情面可讲。
陈簌影才刚一挤到门口,便被两个身形魁梧的亲卫给面无表情地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其中一人沉声喝道,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陈簌影看着眼前这两个如同门神一般,一看便知是不好惹的家伙,那颗本还满是主意的心,瞬间便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给占满了。
可她一想到,自己若是就这般被拦在了外面,那岂不是要在自家那位二师姐的面前,彻底地输个一干二净?
一股不服输的倔强,瞬间便战胜了她心中的那点胆怯。
陈簌影极为骄傲地挺起了自己那初具规模的小小胸膛,那张总是充满了狡黠的俏脸上,此刻也挂上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傲然。
“我乃是里面那位秋公子的朋友!”她看着那两个亲卫,声音清脆地说道,“你们也敢拦我?!”
那两个亲卫闻言,皆是微微一愣。
他们极为默契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如出一辙的为难。
里面那位,此刻正坐在本该是属于县令大人的主位之上,将他们那位可怜的刘大人给审得是屁滚尿流的,可不就是世子爷吗?
而眼前这位看起来便与世子爷关系匪浅的娇俏姑娘......他们又哪里敢得罪?
“姑娘稍待片刻。”其中一人极为客气地说道,“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他才刚一转身,却又被陈簌影给极为不耐烦地叫住了。
“通禀什么?!”她看着那亲卫,那双总是充满了狡黠的眸子里,盛满了“你是不是傻”的嫌弃。
“本姑娘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物!直接进去就是!若是秋公子怪罪下来,自有我一力承担!”
说罢,她便再也不理会那两个早已是被自己这番话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亲卫,极为潇洒地一甩自己脑后那根充满了活力的马尾,头也不回地便朝着那公堂之内大步地走了去。
......
公堂之内,气氛庄严肃穆,压抑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秋诚正极为随意地端坐于主位之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惊堂木,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笑意的俊朗脸上,此刻却也正经了起来。
堂下,那早已被吓破了胆的刘县令与几个匪首,正极为没有骨气地跪伏于地,浑身抖如筛糠,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说吧。”秋诚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公堂。
“本官......不对,本世子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昨夜之事,究竟是谁在背后主使?”
那匪首听完,身子猛地一颤,连忙是用力地将自己的脑袋磕在地上,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世子爷饶命啊!小的......小人说的句句属实!我们......我们真的就只是些寻常的山匪,平日里只想着求些财罢了!”
“昨夜之事,也只是想着能从此地劫掠些许的钱粮回去,并未存半分的害人之心啊!”
“哦?”秋诚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嘲弄。
“那死在你们刀下的那些无辜百姓,又该如何解释?”
“那......那定然是小的们手底下那些不长眼的家伙,一时失了手,这才......”
“——够了!”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刘县令给极为不耐烦地打断了。
只见这位县令大人极为机灵地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凑到了秋诚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世子爷!您可千万莫要信了这家伙的鬼话!”
他极为没有义气地便将所有的罪责都给推了个一干二净。
“下官承认!下官与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些......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可那也只是想着,能让他们偶尔地前来劫掠一番,好让下官能以此为由,向朝廷多申请一些赈灾的款项,以此来救济治下的百姓罢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想要赈灾款不错,但只是为了自家的奢靡生活。
“至于......至于杀人越货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下官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是不敢做的啊!”
秋诚听着他这番充满了虚伪的辩解,那张本就充满了寒霜的脸上,神情愈发地冰冷了。
“所以,”他看着刘县令,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你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你这平安镇的地界之上,肆意地屠戮你的子民?”
“不......不是的!下官不敢!”
刘县令被他这充满了杀意的眼神给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极为没有骨气地,将所有的黑锅都给甩到了那些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的山匪身上。
“是......是他们!是他们阳奉阴违!下官早已是与他们说好了的,只许劫掠,不许伤人!”
“可谁知......谁知他们竟是这般的胆大包天,不将下官的命令放在眼里!”
那匪首听完,也是连忙跟着附和道:
“是是是!是小的们管教不严!平日里,小的也总是教诲手底下的弟兄们,要以和为贵,莫要伤及无辜!”
“定然......定然是那些早已是死了的家伙,一时昏了脑袋,这才......”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极为默契地将所有的罪责都给推了个一干二净。
反正,那些真正动了手的山匪们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死无对证,任由他们如何地说,秋诚也没办法。
可秋诚却也并非是真的就拿这两个家伙没辙了。
“很好。”秋诚看着他们,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充满了和善的笑容。
“既然你们二位都说自己是无辜的,那本世子若是再强行地定了你们的罪,倒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那刘县令与匪首二人听完,皆是心中一喜,以为自己是逃过了一劫。
可谁知,秋诚接下来的话,却又将他们给重新地打入了无尽的深渊。
“不过嘛,”他看着二人,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
“此事,本世子早已是快马加鞭,上报了朝廷。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上峰派人前来,亲自审理。”
“在此之前......”他看着二人,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刘县令便先委屈几日,在这大牢之内好生地待着吧。”
“至于你......”他看着那早已是面如死灰的匪首,声音也同样是冰冷到了极点。
“明儿一早,便由本世子的亲卫,亲自将你押往京城,交由那绣衣卫好生地审问一番!”
“而你手底下那些还活着的弟兄们......”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便就地处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