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夜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死神的低语,宣告着终结的临近。他步步逼近,周身弥漫的黑暗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不断挤压着林阳周围的空间,那股吞噬之力让林阳感觉自身的生机都在缓缓流逝。双臂传来的剧痛和体内肆虐的阴寒力量,无不在提醒他此刻伤势的真实与沉重。
全场数十万道目光聚焦于此,绝大多数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见了这位横空出世的黑马天才最终的结局。青云宗区域,苏沐月俏脸煞白,玉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若非刘长老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她几乎要冲上擂台。刘长老本人也是面沉如水,眼中充满了无力与痛惜,面对姬无夜这等怪物,连他都感到深深的绝望。
高台上,各方势力的大人物神色各异。天风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对林阳这般天才可能陨落的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姬家深不可测底蕴的忌惮。万剑阁、金刚寺等势力的长老,则面色凝重,姬无夜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年轻一辈的范畴,让他们对未来的格局产生了强烈的忧虑。
然而,就在这万众瞩目,气氛压抑到极点,姬无夜抬起的手掌即将落下致命一击的刹那——
半跪于地,看似气息萎靡、重伤难支的林阳,却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不见丝毫的绝望与慌乱,反而闪烁着一抹异样的精光,那是一种极度冷静下的权衡与决断!在与姬无夜那双隐藏在黑袍阴影下的冰冷瞳孔对视的瞬间,林阳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探究。姬无夜并非真的要立刻下杀手,他更像是在享受这种掌控猎物生死的过程,并试图逼出林阳所有的秘密。
“就是现在!”
林阳心中低喝一声。他不再犹豫,将早已暗中凝聚的最后一股力量并非用于反击,而是猛地灌注双腿,身形如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弹射而出,动作看似狼狈,却精准地落在了擂台的边缘界线之上,差之毫厘便要出界。
同时,他强忍着双臂和体内的剧痛,朝着步步紧逼的姬无夜,以及高台裁判的方向,艰难却清晰地拱手,声音带着伤势造成的沙哑,却传遍了寂静的会场:
“姬兄实力通天,林某…甘拜下风!此战,我认输!”
“认输”二字一出,如同平地惊雷,在整个演武场上空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在姬无夜明显占据绝对优势,甚至下一刻就可能终结比赛(乃至终结林阳性命)的关头,林阳竟然会主动开口认输!
这……这未免太突然,也太……理智了些?
按照常理,如此天才对决,又是备受瞩目之战,即便不敌,也当战至最后一刻,维护武者的尊严。像林阳这样,在明显还有一丝挣扎之力(在旁人看来)的情况下果断认输,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近乎冷酷的理智!
姬无夜逼近的脚步戛然而止。他抬起的、萦绕着黑暗气息的手掌缓缓放下,笼罩在黑袍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那股锁定了林阳的冰冷杀意,却如同潮水般退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唯有那深邃的目光,依旧穿透阴影,落在林阳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似是意外,又似是……了然。
他或许猜到了林阳还有所隐藏,但也明白,在五国大会的规则下,对方一旦主动认输,他便不能再公然下杀手。毕竟,大会的底线,即便是姬家,在明面上也需要遵守。
高台上的裁判长老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宣布,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挑战赛,姬无夜胜!林阳排名不变!”
宣布声落下,会场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哗然与议论。
“认输了?林阳竟然认输了?”
“不过……认输也好,保住性命最重要!”
“是啊,面对姬无夜那个怪物,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堪称奇迹了!”
“虽败犹荣!林阳虽败犹荣!”
“没错,他可是逼得姬无夜动用了真正实力的第一人!甚至还损及其衣角!”
“这份战绩,足以让他名扬大陆了!”
最初的惊讶过后,绝大多数观众都表示了理解,甚至是对林阳这份“能屈能伸”的理智感到钦佩。毕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但懂得审时度势、保全自身以图将来,则是更大的智慧!没有人会嘲笑一个在姬无夜手下坚持了数百回合、手段尽出后选择认输的天才。
青云宗众人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刘长老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喃喃道:“认输就好,认输就好啊……” 只要人还在,一切都有希望。苏沐月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眼眶微红,既有后怕,也有为林阳感到的骄傲。她明白,林阳的这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决心。
林阳站在擂台边缘,感受到锁定自身的杀意消失,体内暗自运转玄力,开始悄然修复着双臂的伤势和驱除那股阴寒的侵蚀之力。他抬头,平静地迎向姬无夜的目光,脸上并无多少失败者的沮丧,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
姬无夜与他对视片刻,沙哑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只有他们两人能清晰听到:“你很聪明。懂得取舍。这比那些只知道蛮干的蠢货,强了太多。”
林阳微微一笑,同样传音回道:“姬兄过奖。今日领教高招,受益匪浅。他日若有机会,再向姬兄讨教。”
姬无夜黑袍微动,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哼:“希望下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玄帝战场……我等你。”
说完,他不再多看林阳一眼,身形如同鬼魅般模糊,下一刻便已回到了高台之上那个专属的位置,重新隐没于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动过。
林阳深深看了一眼姬无夜的背影,然后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却坚定地走下了擂台。早已等候在旁的苏沐月立刻上前,不顾众人目光,轻轻扶住了他,美眸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只是些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好。”林阳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苏沐月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扶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随着林阳的认输,本届五国玄者大会最终的前十排名,也彻底尘埃落定。姬无夜以全胜战绩,毫无悬念地高居榜首,如同不可逾越的神话。而林阳,虽然败给了姬无夜,但他在之前比赛中展现出的强势,以及刚刚这场虽败犹荣的对决,足以让他稳坐前五的交椅!
这场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终极对决,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方式落下了帷幕。林阳没有创造奇迹,但他赢得了尊重、保全了自身,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地隐藏了自己最大的底牌——玄皇境的真实修为,并且近距离切身感受了姬无夜的强大与诡异,这对未来在玄帝战场的终极对决,无疑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
战略性认输,看似是比赛的终结,实则是另一段更加波澜壮阔征程的智慧开端。